路人们说,这真是奇了怪了,星卿宫居然会替灾星平反。
不过这灾星也会救人,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思薇没想到柏清会同意雎安告知天下他冤杀了即熙,如此之后星卿宫就会受到无穷无尽的疑问——前宫主究竟是如何去世的?而这个问题永远不可解答,因为星命书与灾星的联系,是不可以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更何况雎安师兄人还没回星卿宫,怎么这么急着发召闻令?
“大概是怕自己回不去了罢。”贺忆城半开玩笑地说道,被思薇瞪了一眼。
他笑笑不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眼里的笑意慢慢沉下去,变成若有所思的凝重。他并没有开玩笑,这是雎安亲口对他说的。
——我最近感觉不太好,可能没有办法再回星卿宫。但我会趁着我还是星卿宫主,发出为即熙平反的召闻令。
那是他们离开翡兰城的前一天夜里,雎安少见地找到他,说想要和他聊聊。
雎安向他问起即熙和宁钦的过往,贺忆城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他以为雎安会更早来问即熙的那些桃花的。
——我知道我一定会很嫉妒,所以索性不问了。
——那你今日怎么想起来要问我呢?
——从你这里得到的故事伤人也好令人羡慕也好,总是完整的。省得我自己抑制不住拼凑细节,胡思乱想。
贺忆城深以为然,看在雎安给他带的两壶好酒的面子上,便毫不犹豫把即熙给卖了。他仔仔细细地把即熙和宁钦的前尘过往讲了一遍,还附赠了即熙许多没名分的情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觉得雎安很需要这些知识。
雎安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那些故事,淡淡地一笑,拒绝了贺忆城给他倒酒的举动。
“我酒量不好,而且我最近感觉不太好,就更不能醉了。”
“我可能没有办法再回星卿宫,但我会趁着我还是星卿宫主,发出为即熙平反的召闻令。”
雎安说这话的时候,贺忆城不由地一愣。雎安的额上戴着面具,或许是因为受了伤气色不好,面具泛着月光的银白色看起来居然和他的肤色别无二致。温柔低敛的眉目间有一丝疲惫神色。
他扶着洁白衣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缓缓说道:“若世人眼里她是恶,那她做的所有事情都能被编排成合乎情理的罪过,即便铁证如山也少不了流言揣度。我得在世人心中模糊她身上的善恶,这样对于以往和以后发生的事情,人们才愿意考虑真相。”
“毕竟她将来打算离开星卿宫在外面生活,等哪天她不想做苏寄汐想做回即熙时,才不至于太艰难。”
见雎安轻轻松松跳过了最关键的部分,贺忆城不禁发问:“这些过会儿再说,你先说你怎么了?什么叫回不去星卿宫了?”
雎安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眸目光仿佛落在贺忆城身后洒满月光的窗台上,他指着自己的胸口淡淡笑道:“我有心魔。”
贺忆城愣住了:“你不是……你不是以身镇天下心魔的天机星君么?”
“是,我是,但我也有心魔。”
“我听说修士有了心魔,可以请你帮忙度化,那你自己的心魔……”
“我的心魔或许是这世上除了魔主之外,最强的心魔。我度不了,亦无人能度。”
贺忆城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雎安。
便如他的母亲医者不可自医一般,雎安可度千万世人,但不可自度。
“我把他关在我的身体里,但最近我被他动摇了一次,就有些关不住他了。”雎安轻叹一声,语气寻常得好像在说这并非大事。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底红字的符咒,交给贺忆城,说道:“我已经将我的性命与这张符咒相连,若这张符咒开始变黑,请务必在它完全变黑前催动符咒。这件事我想了想,唯有你来做比较合适。”
贺忆城定定地看着这张符咒,又抬眸看着雎安,并没有接。
是什么样的符咒,不交给柏清思薇,唯有他才适合催动,这不难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