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储金既是需要,是拿捏的一个过程,股份却是金子打的镣铐。
晚上。
弥敦道,东方钱庄,二楼茶室。
何定贤身穿黑色长衫,手持三支香,站在关公像前深深三鞠躬,邱德更,猪油仔,几名钱庄伙计一起鞠躬拜神。
“二爷保佑!”
他上前将香火插进铜炉中,侧开一步望着邱德更、猪油仔、还有名为张新隆,刘全有等伙计,一一上前将香炉插进铜炉。
“每天开档、收档记得拜一拜,二爷是武财神,保平安,保财运。”何定贤坐到椅子上,一向不提神的人,不知怎么开了这个话题。
神龛里的关二爷同社团拜的“草鞋”不一样,同差馆拜的“官靴”又不一样,是一尊浑身鎏金的神像。
人拜神,人佑人。
拜什么的神,便是什么人。
猪油仔给大老板奉上一盏茶,弯腰恭敬,小心翼翼的道:“大老板说的是。”
邱德更左手还抱着沙布,布上渗着血,每天都需要换药防治感染。
他说道:“大老板放心,这尊神像是在南丫山关圣庙请回来的,开过光,一定灵。”
几位伙计远远站着候用。
何定贤颔首道:“南丫山关圣庙、旺角天后庙,莲花峰宝莲禅寺,黄大仙区的黄大仙庙。”
“这些都是港岛的灵地。”
指得一提的是,他在重生后对于神神鬼鬼尊重很多,不算迷信,但不肆意贬低。
特别是港岛本身风俗浓郁,信仰普遍,更加重香火文化的地位。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警队拜关公、社团拜关公、经商也要拜关公吗?”他扬声问道。
邱德更答道:“差人拜的是汉寿亭侯,社团拜的落草罪犯,商人拜关公是因为自古商人最贱,谁都可以踩一脚,要么靠上差人,要么靠上罪犯。”
“要人罩着。”
很多神都是一体多面,有诸多意义,用来宣扬名气,但唯有二爷的意义与生活最息息相关。
别看大老板现在地位高,但地位高的是钱,商人在创业之初,举步维艰,地位是最低。
何定贤点头道:“对!”
“所以,这份产业是我罩着你,你是替我办事,你讲忠义,我就不会亏待你。”
“阿仔。”他朗声道。
猪油仔在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股权书,将股权书摊在桌面上,用一盒印泥压着角。
邱德更顿时心头狂跳。
何定贤抬手道:“在钱庄开业之后,业务上的事情,全靠你来打理,没有你,钱庄不一定能做活。”
“就算办起来,不见得能办好。”
“而你没有开口要过股份,就连薪水都只有三百五十块,可是你不张口,我不能不给。”
“邱掌柜,收好吧,银号三个点的股份。”他转眼看向邱德更,见到邱德更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又失笑:“有勇气断一指,没勇气摁一下印?”
“何先生,我只是一个打工的,钱庄是华探长们的招牌……”邱德更眼眶泛起泪光,嘴上竟然还在拒绝:“我没理由拿的比总华探长多。”
“总华探长算什么?一辈子就当五年,全港会有多少何探长?但是将来东方银号的大掌柜就一个!”
“邱掌柜比他们值钱。”何定贤豪气的道:“将来他们都要求你,拿的比他们多一点,合情合理。”
邱德更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上沪闯荡至香江,历经波澜,白手兴业,骨子里也是坚韧不拔的人。
可是早上被人抓走问罪,晚上有人送上股权,一日间大起大落,心思难以平静,一滴泪水滑下之后连忙用袖口逝去,旋即大气的用手摁下红泥,再用力的印在股权书上,好似卸下千斤重担,大叹呼气,豪爽道:“多谢大老板!”
“呵呵,你现在可是东方银号除我之外的第二大股东,将来银号不管做多大,开多少间分号,你都是永远的大掌柜了。”
“还是那句话,人命有价,值多少钱,靠自己搏!”他饮下口茶,放下茶盏,转身离开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