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之默救人心切,当即先喊道:“灼哥儿!住手!”
原主本就体弱,兼之后山遇险受伤,虽说严之默的到来为这具躯壳增添了新的生机,可到底不比寻常人。
他这一嗓子,完全不是想象里的中气十足,反而沙哑不清。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院中诸人听到动静,闻声望去。
第一个看清严之默的,是背对院门,面朝里屋的村长。
他本就上了年纪,拄着拐杖,见严老大和刘春花口口声声说咽了气的严之默,冷不丁地出现在面前,再加上姚灼举着刀就站在不远处,两个场景重叠在一起,村长又惊又惧,当场连拐杖也拿不稳了。
两撇小胡子和声音一起,不住颤抖,“你……你怎会!”
而那刘春花一回头,直接对上瓦亮的柴刀,转头又“见鬼”,脸色煞白如纸,一边在地上手脚并用地飞快后退,一边语无伦次地失声尖叫:“杀人了啊啊啊——诈尸了啊啊啊——”
而当事人之一的姚灼,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紧柴刀的刀柄,只觉得胸膛恨意翻涌,充得双目唯有一片血红。
他不知自己这一生为何如此坎坷,明明幼年也是家中受宠的小哥儿。
有一副好样貌好身段,聪慧能干,谁看了都要说灼哥儿以后定能许个十里八乡最好的夫家。
可一切都在母亲病逝,父亲迎娶续弦吴氏过门后戛然而止。
俗话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可渐渐不止是亲爹,连带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大哥,乃至全村的人,都更喜欢吴氏带来的小哥儿姚清。
他们说姚清温婉清秀,而姚灼狐媚孟浪。
他们说姚清人美心善,而姚灼恶毒善妒。
十五岁那年,他与姚清一起上山打柴时遭遇饿狼。
逃跑时他受伤昏迷,醒来面容已毁,还断了一条腿。
可姚清却说,饿狼扑来时,姚灼想推他出去挡灾,是他命大逃过一劫,却也落下心悸的毛病。
于是姚灼的伤成了他的报应,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容貌没了,拖着一条残腿,连干活都不再利索。
家里人嫌他是累赘的赔钱货,让他滚出住了十几年的屋子,搬去四面漏风的柴房,而那间充满他回忆的屋子里,则住进了姚清。
四年过去,竟连一间柴房也不再能容得下他。
后娘撺掇姚老爹,为了五百文的彩礼,要把他嫁给邻村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哑巴。
他不甘心,磨断了绑腿的麻绳想逃,哪成想却摔落山沟。
他本想就此一死了之,也算干净,可他还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