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小表叔,你是初次入京,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像是经常来这里做客?”
萧南烛为她夹菜的手微微一滞,搁下银箸,笑道:“嫣儿,你瞧那帘子后面有张琴案,小叔为你弹奏曲子好不好?”
“好。”宁嫣挑眉,两手托着腮帮子微笑。
瞧瞧,应对不下来,转移话茬了吧。
旋即,见萧南烛起身,她又觉得不对劲,讷讷道:“你,你懂琴术?”
萧南烛已经撩过纱帘,款款落座于琴案,修长的手指在椿木古琴上划出一段铮铮琴音:“懂一些,很小的时候随母亲学过。”
话毕,又漫不经心瞥宁嫣一眼,笑道:“不如弹醉渔唱晚,这曲子我印象深刻。”
宁嫣睁大眼睛,心头咯噔一下,如遭五雷轰顶。
上辈子,她拿这曲子戏弄过萧南烛。
那年她十七岁生辰,与她交好的六公主偷偷溜出宫,在御华楼为她订了席面,庆贺生辰。
结果当日午膳,林小侯爷也来凑热闹。
那时已过了花朝节「论诗送玉」之事,这林小侯爷正是她在花朝节选中、又被五皇子恐吓,不敢收她玉佩之人。
宁嫣对他失了兴趣,此刻见他巴巴凑上来,心中只有厌烦。
她拉着六公主走人,那小侯爷哈巴狗似的拦路,求她们别走,说四殿下正在七楼独饮,可一块儿上去拜会拜会。
宁嫣心中更恨,当时京城名门女眷中传得沸沸扬扬,说四殿下流落民间时,曾寄居豫国公宁府,与宁家大小姐宁姝青梅竹马、互生情意。
她与宁姝不合,自然忌惮着萧南烛,半点不愿和萧南烛搭上关系。
可六公主对这位失而复得的四皇兄极其尊崇,拽着她爬了百十来道木阶,硬生生将她拽到王公贵子议事的七楼。
当时似乎就在这座雅厅内,六公主满心欢喜的和萧南烛聊笑。可惜萧南烛性子清淡,脾气又冷又硬,鲜少搭理六公主。
宁嫣远远坐着,心中替六公主尴尬不已。
六公主毫不在意,兴致上头,还指着琴案上的一架古琴,开心道:“嫣儿嫣儿,索性无聊,这里又没旁人,不如你为四皇兄弹首曲子罢。”
“我自四岁起,专攻丹青,却不通琴艺,前几日缠着四皇兄教我,皇兄说他也不懂,不如你弹一曲罢!”
宁嫣轻摇团扇,不好扫六公主的面子,便坐到琴案下拨了一曲。
她心情不佳,雅座上六公主与萧南烛又是琴盲,林小侯爷家世代武将,也不大懂音律。
并且御华楼隔音极佳,也不必担忧琴音漏出去。她便随意找了首醉渔唱晚,混着其他几首曲子,以及糊弄人的指法,乱弹一通。
果真,三个呆子没听出错来。
琴音收尾,六公主拍着手问萧南烛:“四皇兄,我就说嫣儿很厉害吧,她是京中最好的姑娘,比宁姝她们好多了,今日你可有耳福了!”
宁嫣望向萧南烛,他们中间远远隔着一道绫纱软帘,瞧不清萧南烛神情。
只见他玄衫墨发,端着身姿抿了口酒,淡淡颔首:“嗯,皇妹说得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