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给戴芥姬留一点余路,可在知晓了褚桓就是谢章后,便止了这个念头。
谢章与谢勋是她养了三年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幼年有多不易,她最清楚不过,况且,她曾告诉过他们二人,她会护他们周全。
这一次,戴芥姬触碰了她的逆鳞。
沈默微抬了下手指,看着绕在指尖的轻纱一圈一圈的荡开,潋滟的水眸里,隐匿过凛冽的杀意。
接下来就该宣王了。
若是北凉皇帝不判宣王死罪,那她便亲手送宣王上路。
伤了她养的孩子,一个也别想逃过。
她坐起身,将马车的车窗拉开小半截朝外看去。
已入酉时,日头已西沉,乌沉沉的云雾挡住了西边的最后一丝红霞,长安街道上点着花式百样的灯笼,灯火如蜿蜒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街上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孩童间的打闹声,还有女子间的谈笑声,到处都是祥和的生活气息。
沈默的眼眸有些黯然的低垂着,她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
可是,喜欢又如何?
以她现在的身份,怕是这辈子也指望不上这样平凡且美好的生活了。
除非是,回到现代。
啧——
那还不如做梦呢。
马车回到淮王府时,天也暗了,王府的檐角上悬挂着烛火明亮的灯笼,马车停在府外时,烛光投射在马车上,于地上映了一片影子。
幼容搀着沈默走下马车,在经过大庭旁边的夹道时,沈默忽然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假山的后面快步走过去。
她轻挥开幼容的搀扶,踩着鹅卵石的小道绕过一排青松,跟着闻终的身影追过去。
这几日,她见到了长孙史,谢章与闻管家,唯独没有遇见闻终,心中忐忑是有,怕闻终在当年出了事情。
王府内的各处檐角上吊着灯笼,将暗处也染了暖黄的光线。
她沿着长廊走到尽头,在经过最后一根柱子时,一柄长剑骤然横出,冰冷的剑刃横在她白嫩的脖颈处,稍动一下,剑刃就会立刻割破她的喉咙。
闻终手握剑柄,从柱子后方走出来,站在沈默对面,冰冷的眼睛看着她,“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
在看到闻终时,沈默的眼睫猛地颤了一下。
十五年未见,今夜再见,即便烛光幽暗,可她依旧能看到闻终脸上流逝的岁月与眼底处的苍凉,他不再是曾经那位跟在她身后意气风发的少年护卫,亦不再是那一位热血杀敌的闻副将。
想起那晚在将军府外时,闻终以剑抵脖,誓死要追随她时的场景,她便觉得心中有阵阵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