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和唐海尘分别在客厅两端的沙发上坐下。
应天默默走到厨房,端了两杯水出来。
“刚搬进来不久,只有白开水。”唐都说,“招待不周,见笑了。”
“哪里。”
唐海尘并没有因为环境的简陋而露出什么不自然的神情,他抬头看了一眼应天,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位是……?”
“室友。”唐都并不想让唐海尘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应天身上,于是就用两个字概括了他们的关系。
“这样啊。”
显然唐海尘并不相信,不过他这次拜访也不是为了探究唐都的私生活,而是奔着唐都这个人来的。
帝国高精神力者一直十分稀缺,然而高精神力不代表拥有丰富的应对神秘经验,很多人都是理论上的王者实践上的矮子。为了早日当上家主,唐海尘需要更多招揽更多优秀人才为己所用,突然出现在唐觉身边的唐都不仅满足以上所有条件,还戳中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似乎对唐觉抱有善意。
虽然从当时在场老师们的复述来看,这份善意并不只是对唐觉,而是对所有唐家人的。但若是唐都真的是个性格温和正直善良的人,那唐海尘绝不能忍受他们有进一步接触,更不会允许唐都成为唐觉的助力。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唐海尘表面冷漠,内心却满溢着恨意。
他知道他们岁数相差过大,其实唐觉并没有太多成为自己竞争对手的可能;也清楚唐觉以在学校里倒数的成绩,根本不配与自己相提评论,作为从小被现任家主,自己的亲爷爷亲手栽培的接班人,唐海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因为母亲身份造就的深刻自卑。
他的母亲是未婚先孕,靠着怀了他才逼婚上位,在他小时候,父亲就和她分开重新迎娶了自己曾经的未婚妻,也就是唐觉的母亲。
唐海尘亲眼目睹对自己和母亲冷漠得不假辞色的父亲,跪在那个女人面前,苦苦央求他原谅自己,卑微的就像是被踩在地上的尘土。
从那以后,那一幕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直到唐觉出生,每逢家宴,唐海尘总是站在角落里,看着父亲和那个女人对他关怀备至,而自己——他似乎在这个家庭里总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尽管他才是那个被家主带在身边培养的继承人。
随着唐觉渐渐长大,兄弟俩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当唐海尘知道唐觉的精神力甚至比自己更高时,那根寄生在心脏里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身为年长者,他有无数种方法打压唐觉,付诸于暴力未免过于愚蠢,只需要一些口头上似有若无的贬低,明里暗里的比较,和脸上不经意闪过的失望表情,既不会让父母和其他人发现端倪,因为这只是出于兄长对弟弟的“爱护”,并且还能收获到非同一般的成效。
在唐觉和唐海尘搬出老宅、在第一主星求学工作后,唐海尘更是完全没了顾忌——现在的他是唐觉身边唯一的监护人,对待正处于青春期的弟弟,就算严厉一些,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在这样长年累月的pua下,原本会追在他身后叫哥哥的活泼男孩终于如他所愿,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他看唐海尘的眼神仍带着对兄长关怀的渴望,但那份独属于他的光亮,却因为迟迟得不到正面的肯定而慢慢暗淡下去。
唐海尘一方面庆幸没有人发现唐觉的天赋,一方面又不禁怜悯这个弟弟,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再出色的天才,身处于污泥之中,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同化成顽石的。
尽管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其实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感谢您之前的出手相助,二就是因为愚弟的学业,”唐海尘恳切的说道,就像是一个真心关切弟弟的兄长那样,“说来惭愧,因为在下工作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门照顾他,所以导致他的成绩在学校一落千丈……他的班主任说,如果下学期排名没有进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学校劝退了。”
他叹息着说道,目露焦急,语气和态度都十分谦卑诚恳,实则是在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唐都的神色。
唐海尘想要借此判断唐都的性格,是否是和他接触过的大多数贵族私人教师一样,古板、严厉、对待“不上进”的学生抱有强烈的厌恶感。
但令唐海尘欣喜的是,唐都在听完这番话后,立刻皱起了眉头:“身为唐家嫡系,居然沦落到要被劝退的地步?抱歉,我不是在批评令弟,只是这未免也太……”
“我明白,”唐海尘唇边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但很快就变成了忧心忡忡的模样,“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顽劣一些也是正常的。我看过您的履历,非常优秀,只是不知您最近是否有时间门?”
唐都若有所思:“您是想要聘请我作为唐觉的私人教师吗?但我的教育方法可能会稍显严厉,不太适用于像唐家这样的大家族子弟。”
“如果您愿意的话,体罚也是没问题的。您毕竟出身名校,我相信您可以把握得住那个度。”
唐海尘微笑起来。
身为兄长,对于弟弟的学业,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但要让唐海尘真的找个老师来帮唐觉提高成绩,他可是百般不情愿的。
从前请过的那些家庭教师,但凡有尽心尽力教的,他都以各种借口辞退了他们,这种做法已经引起了唐觉和家主的不满,导致唐海尘不得不收敛一些自己目的性太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