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能为本宫做些什么呢?”四皇子端视着式粼那副优游自若面孔莫名有些来气,“本宫此番携天子口谕前来带仙猫回宫,你让本宫空手而归,本宫当如何与父皇交代?”
“倘若在下愿同小午一并进京呢?”式粼提出回报,“如此一来,殿下便不算空手而归了。”
尺玉听了式粼的话,眉头倏地拧在一起。
他看过有关宫中的话本,红墙之内如鸟兽之笼,进去便出不来了。
更何况宫内规矩繁多,他学不来,做不到,也不愿被所谓的皇帝当金丝雀观赏。
但他没有当众让式粼下不来台,憋着一肚子反驳等那两位谈好“价钱”。
“你是说,你愿做饲养仙猫的……”四皇子话说一半,蓦然咽了回去。
仙猫怎能与牛马并论,闲厩使三个字可不兴说。
他理了理喉咙,重言:“既然你愿意进宫做仙猫使,那便另当别论了,只不过上供丝绸一事向来是二皇兄负责的,本宫素来与二皇兄交好,倒是可以替你说上一嘴。”
“那便有劳殿下了。”式粼作揖,“殿下可否在漭城游玩两日,式粼进宫前需得处理些家务事。”
“好,两日后,本宫派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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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式粼所料,方才与厅堂齐跪的式家人,此刻一个不落地聚在了卧房所在的内院,兴师问罪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此时阿安正跪在地上,嘴角挂着血丝,两颊被耳光抽得比刚出锅的馒头还肿。
阿安看到式粼与尺玉归来的刹那,眼泪疙瘩当即砸在了地上,双眼盛着求救信号,无声地喊了一声东家,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泄露。
式粼看到阿安被打成这样,视线很自然地落在式峰身侧的阿寿手上,阿寿见式粼望过来连忙藏起微微肿胀的手指,忐忑不已地垂下头。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式万州的声音照往日沧桑了不少,足可见气得不轻。
式粼已是破釜沉舟,压根没把式万州放在眼里,转而对可怜巴巴的阿安讲道:“谁打你的现在立刻打回来,式家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还手,四皇子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式粼此言一出,阿安噌地起身,用沾着沙土的粗糙手掌啪的一声扇在阿寿脸上,阿寿应声倒地,给一旁的式峰吓了一跳,式峰忙不迭闪至一边,生怕被伤及无辜。
此时式粼攀龙附凤今非昔比,他心中再是不服也不敢明面上惹,更何况式粼身边还有一只仙猫在,想要惩治式粼,需调虎离山才行。
“式粼!”式万州扶着桌边起身,“你竟敢当众忤逆于我……”
“忤逆?祖父可别忘了式粼这些年是如何顺从的。”式粼淡笑上前,将指着他鼻子的苍老手指悄然按下,其间无一人敢上前制止式粼的不敬,因为无人知晓式粼与四皇子在屋子内聊过什么。
“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听话,当你一次又一次地将娘亲犯下的错归咎到我头上时,就该意识到一个小孩酝酿了二十多年的恨意有多深。”
“祖父越是厌恶式粼,式粼就越容易长成祖父厌恶的模样。”式粼说着说着神色渐渐起了些变化,嘴角的笑意与眉宇间的阴鸷组合在一起,病态且森冷,“归根结底是祖父一点一点把式粼变成这样的,自食恶果的滋味还不错吧?”
“式粼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祖父呢,祖父回去后耐心等待吧。”式粼抬头用掌心抚过式万州苍白的头发,感觉到式万州整个人都僵住了,笑道,“祖父倒也不必如此害怕,式粼再是想要报复,也会记得祖父未取式粼性命的大恩,式粼同样给式家留了活路,今天就散了吧。”
他回过身,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两日后式粼自会搬离东来布庄,各位最好识趣一些,不要出现在式粼的视线内,更不要做无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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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进宫。”尺玉进屋后松开式粼的手,“我刚才其实就想跟你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宫里规矩多,你们人族又看重尊卑,跪来跪去的我适应不来,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笼中鸟观赏。”
“哥哥知道小午不想进宫,在四皇子面前做小午的主的确是很自私的行为,可哥哥是骗四皇子的。”式粼重新捏住尺玉的指尖,将人拉进里屋内坐在床边细聊。
“骗他?”尺玉不解地挑眉,“我不明白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哥哥想要利用四皇子扳倒式家,必然要拿出等价的筹码,目前为止能够令四皇子动心的只有小午,哥哥先假意答应他,待事成之后与小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便是。”式粼视线半垂,留了一半的话没说。
“这么说来式粼哥哥也是在利用我了?”尺玉听了式粼的话胸口闷闷的,“那我倒要问问式粼哥哥,你口中的事成要等多久,我又要在红墙大内中忍受多久,式粼哥哥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吗?如果我不愿呢?”
式粼瞳孔一颤,松开浅抿的唇瓣,“假使小午不愿,大可以先行离开,哥哥将这边的事解决掉,再去妖岭寻小午。如此安排,我的小午意下如何?”
“你既能独自解决此事,又为何要将我拖下水?”尺玉发现自己听不懂式粼的话了,“而且你拖这两天意欲何为?快些进宫,不是能快些让四皇子和他的什么皇兄交代式家的事吗?”
“可哥哥要将这边的人带走啊,带去哥哥的新布庄做事,小午忘了阿泰已经和姬乌过去了吗?”式粼用笑掩饰掉了眸底别的东西,“要不小午也别回妖岭了,干脆去涑城等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