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往事,应留不免心感悲凉。当年,只要他不对端木见渊抱有幻想,便不用阿元替他赴死,也不会让母亲以死平息干戈。他自觉无颜面对兄长,所以一直漂泊四海,就算知道兄长未曾放弃寻找他,哪怕是他的遗骸,他也不敢站出来。
“所以,天子与秦君也只是表面兄弟。”不用说得多清楚,吴不晓已经明了,但心中疑惑却更多了,“我曾听闻大周末代天子在做鲁王之时,向来温雅谦恭,不似那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做了天子那般小心眼了?”
“端木见渊得位不正,心中自是比谁都恐慌。”慕白蘞接过吴不晓话头,“所谓的温雅谦恭,不过是伪装,真正的端木见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二姑娘,你又知道了?”吴不晓诧异地看过去,“说天子偏激的有,说天子德不配位的也有,你这个‘得位不正’的说法倒是稀奇。你从何得知?”
“想知道?”
吴不晓点头。
“就不告诉你。”慕白蘞吊起吴不晓胃口,却不再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应留的来意,“广安君已是过去,没什么讨论的必要。我倒是好奇,您今日来此为何。”
吴不晓被惹得心里直痒痒,但见慕白蘞没有说下去的意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应留的来意。
“慕姑娘可否给应某斟杯茶?”应留笑了笑,却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胡小喜一听,连忙准备为应留倒茶。茶壶还未倾倒,就被应留用芭蕉扇拦了下来:“应某想让慕姑娘亲自斟茶,然后捧给我。”
胡小喜一脸莫名其妙。
果然,跟容瑾一伙的人都思维奇异,让人摸不着头脑。慕白蘞如是认为,随即从胡小喜手中拿过茶壶,为应留斟满,而后捧给了他。
应留笑着接过:“好徒儿,你这杯茶,为师受了。”
“……”慕白蘞愕然,见过收徒的,却没见过这么收徒的,连徒弟的意思都不问一问,只是变着法让她捧杯茶就这么定了。这行事风格,很容瑾。
“是这样的,我徒儿容瑾呢,见姑娘天资聪颖,甚得他心,故而想收做师妹,便让我这老师先来走个过场。”
“我拒绝。”慕白蘞面无表情。
应留摇了摇芭蕉扇,微微摇了摇头:“师妹呢,是他想收,教导之责也在他。姑娘要拒绝,也应同他说拒绝。说给小老儿听,是没用的。”
什么逻辑?慕白蘞嘴角抽了抽:“他人呢?”
“近日耗损了元气,正闭关修养,不出三日便会来找姑娘。”
“吁——”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书局门外,一袭红衣的狄听风勒紧缰绳,静静等着应留。
“小老儿应了徒弟,准备去一趟秦国,就此别过。”应留起身告辞,眼中流露出忐忑又期待的神色,临出门又回头朝慕白蘞说了一句,“魇术非寻常之能,一朝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轻则神思混乱,重则性命之忧。阿瑾虽不通魇术,却是个实打实的术士,有他引导,姑娘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