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声音越小,试探着抬头看了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翻脸比变天还快,笑道:“我刚刚还说,要像从前那样的呢。”
见他一言不发,她抿了抿嘴唇,又道:“其实刚刚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我就盘算好了,日后我可以去附近的医馆找份工,那样我们就都能挣到银两了,然后你放工回家了后,我也可以给你做好饭,我们就像从前那样……”
从前,从前。
魏珩每听到这个词,心里便只能徒添一些难以企及的怅然和烦闷。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身上毫无重担,可以随心所欲地过着日子的。
他的身份和所陷的朝堂深渊,并不容许他和她再有任何牵扯,兴许有什么人同他结了仇,要顺藤摸瓜,拿她来开刀或是做要挟呢?
若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布衣,那或许倒还可以陪她消磨消磨时间,但显然,他并不是。
在权衡利弊方面,魏珩向来十分冷静,哪怕有再多感情之外的干扰,都可以被割舍。
他微微皱起眉,看了沈青棠许久,头脑清晰地挣开了她的手,语气冷淡又有些为难,“北镇抚司事务繁忙,你老是在我面前晃悠,会妨碍到我办公的。”
沈青棠提起一口气,忽然像哽在喉中,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会的。”她哑然片刻,乖乖说出了一句带着点哭腔的允诺,小心牵了牵他的衣袖,像是在求他别赶她走,“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偶尔还会被派到外地去执勤,是吧?”
“我可以等你的,你要是太忙就可以不用回来,要是哪天累了,或者想吃家常菜了,那你就回来歇歇,我都在的。”
她那软软糯糯的鼻音,既执拗又惹人怜,就像是黏在他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了。
“你觉得这样干耗着有意义么,万一我很久都不回来呢?”魏珩皱眉看向她,面色略有些不解,“还是换个更合适的人来陪你吧。”
沈青棠攥紧衣袖,几乎想也不想便抬头回他,“我不想去换别人。”她唇角带着勉强撑出来的笑,长睫上的泪珠在抬头的一刹那,扑簌坠落。
“嗯,我知道你是担心,那个公务比较繁忙啊,或者不能经常回来陪我呀。”
她帮他理着思绪,努力想挽起他对这段感情的信心,“但是我觉得,如果两个人心里有彼此的话,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不是么?北镇抚司离这儿这么近,你回来吃个饭总是方便的吧?”
那若是我心里没有你呢。
魏珩耐心将尽,险些就要这样脱口而出了。
但看她含泪带着笑意,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击碎了她那岌岌可危的脆弱,话到了嘴边,还是即刻打了个圈,被磨平了扎人的棱角,稍显的和缓了些:
“随便你吧。”
他无意多做纠缠,索性迈步转过了身,“出来的时间太久,该回去了。”
他的背影走得那样决绝,身板挺直如利刃,分明在这炎炎的盛夏,却好像寒到了她的骨子里,连那想迈出去追他的脚步,也都像被僵化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