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街上人来人往,喧声不绝。他们一前一后没于灯海洪流之中,却没有任何羁绊。
少年垂下眼眸,只见,女孩那随着脚步轻摆的素手,像一只温润的璞玉,又像盏莹洁的明灯,总带着种摄人的吸引。
他心弦一动,不禁看得入了神,竟鬼使神差地靠步向前,握上了那抹攫住他视线的光。
“嗯?”觉察到异样的女孩蓦然回身,见他牵住了自己的手,澄澈的眼眸先是一愣,随后又渐渐浮现了些明了的笑意——
哦,原来是想与她牵手同行呀?
可魏珩却未有异色,只是如常地坦然轻笑了一声,说得煞有介事,“给你暖手。”
哎呀,这个人居然还不承认?沈青棠意上心头,非要同他斗一回。
“那我两只手都要暖!”她笑得顽气,将另一只手也环上他的臂膊,不由分说地探到了腋下去取暖。
温软紧密贴触的刹那,浩荡灯海骤然凝固,万千嘈杂顿时弭音,唯有一阵过电般的热意汹涌而起,直侵入了少年的四肢百骸。
他眸光一颤,电光火石间,仿佛听到了自己响震如鼓的心跳声。
“暖不暖,嗯?”乐心大起的女孩尚不知何等撩人,只将头也倾靠了过来,整个人皆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贴到了他身侧,边肘推着他边笑声缠问,“暖不暖呀?”
她好似一块娇软的黏糕,非要从他嘴里撬出答案才肯罢休。
魏珩不曾开口,只是溺然失笑,任她推搡,仿佛失了巍然定力,几番都被她挤推得向一旁踉跄了去。
可耳垂却在耀目的灯火里悄然烫起了红,似欲滴血。
甚至连心中那些空洞的不安,都被她这一扑给填实了……
很快,两人便推推打打地来到了一座绮丽奢美的酒楼。
此地名为醉芳斋,门楼高耸,檐垂丝绸流苏,吊挂红绣彩灯,层层相接,间砌花鸟石基,别是一番恢弘气派,较于沈青棠先前访过的鹤临楼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厅内喧闹非凡,尽是宾客欢畅的觥筹笑谈声,偶还有歌妓鸣箫弹阮的曲乐声附于其中。
一入门,身着紫衫净袜的侍者见了魏珩,便会意地将二人引至了静角的席座。
沈青棠从未见过这么多身怀绝技的堂倌,唱菜的舌灿莲花,行菜的更是身手敏捷,左手张开可掌三只碗,右臂舒展可托六盘碟,脚步飞旋间,不消片刻便上了几道应季前菜——
盐酥倭豆、姜醋鱼、蒸螯蟹、笋鸡脯、桂花牛乳酪。
几乎又全都是她爱吃的。
沈青棠面上难掩喜色,正欲动筷时,看着这满桌的菜,她也不知思及什么,忽然又将竹筷抵在了唇边,不好意思地含笑看着魏珩:
“子钰,你都爱吃些什么呀?我好像……还不曾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