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女的歌声还在继续,可不到片刻,一道急匆匆的呼喊声便立即打破了这安和的气氛:
“哎呀还唱什么呢,快别唱了!”不知是谁家的汉子慌忙赶到了河边,“官兵来了!快回家收拾等着吧!”
氛围急转而下,河边登时传起了一阵骚动,大家手忙脚乱地拿起家伙,纷纷有些心慌:
“好好的,官兵来做什么呀?”
“哎呀应该也不是大事。”那汉子强作镇定地解释道,“这不是快要交夏税了么,听说是来查有没有逃户的。”
“我们这哪儿来的什么逃户啊,天天不就那么些人吗?”一个性子要强的村妇蹙眉疑道。
“哎呀所以说没大事儿啊,赶紧回去点个人头,把茶点准备上吧。”汉子挥着手,急忙引着人从河边离开,“现在全都在挨家挨户搜呢,就等着你们了。”
村妇们也不再多言,只小声嘀咕着,连衣服的水也顾不上拧干,便全部塞到了盆里,心急慌忙地迈着大步子走了。
沈青棠整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她愣愣地大睁着眼睛,满脸惊讶地同魏珩对视,一下子就失语了。
逃户,逃户……
她眼前不就正有一个逃户吗?
“坏了坏了。”沈青棠心下一慌,忙扔了捣衣杵,噌的一下站起来,索性什么都不要了,拿起魏珩搁在一旁的木棍拐杖,就赶忙去扶他起来。
“快走快走!要是被抓到可就麻烦了,我带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义无反顾地拉上他的手时,魏珩还没有回过神,可身体却鬼使神差地先一步跟着她动了起来。
一霎那,他只感到有一阵风从身侧拂过,轻飘飘就吹散了他眼中的阴霾,心底的各种计算和谋划,一切好像都变得清朗澄明了起来。
浣衣妇女们陆陆续续地抱着木盆往河岸上跑,女孩裙袂飘飞,身影娇小单薄,却坚定地带着他横穿人群,向不知名的荒野之地跑了去。
耳边是人群嘈杂的议论声和抱怨声,透过树与树的间隙,还?蒊能依稀看到披甲戴盔的士兵在狭窄的小道上逡巡。
空气像是根绷紧了的弦,处处压得人心口窒息。
魏珩看向沈青棠紧抓着他的手,和那乌发漫散的背影,一股不知名的情愫,又再度如云气一般在他心头氤氲而起了。
他忽觉有些好笑,感觉自己像是个无所畏忌的赌徒。
眼前之人分明惯会迷路,上一次连夜载他归途,已兜兜转转得令他差点少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