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有不去。
若去,她是一个路感极其不好的人,又晕船,又没有人作伴,而且她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一想起她可能要在茫茫的大海上颠簸十来天,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能还会迷路,一股深不见底的恐慌顿时就席卷了她的心底。
她不想坐船,她害怕坐船。
一想到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她立马就能打一阵寒颤。
可若是不去……
想到魏珩可能会身无分文地沦落在恐怖的诏狱,也没有人打点照看,她心中顿时又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涩来。
或许,若她现在不去,将来的每个日日夜夜里,她都可能会浸在一种没有尽头的懊悔中。
她可能会想,若魏珩其实是可以出狱的,若当初她能勇敢一点,去看一看,兴许也不会成为一辈子都未及的遗憾了。
沈青棠一声一声地抽噎着,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了两条岔路口的中间。
但每一条路口,都似乎同她隔了一道深不见底、难以逾越的天堑,直教人崩溃不已。
赵铁匠看出来她心中纠结,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点考虑的时间,“丫头,明日寅时,我们会在村口上等一会儿,若你来,我们便顺你一道走。若你不来,我们也就清楚了。你不用太着急,好好琢磨琢磨。”
沈青棠的脑子混乱成了一团,只噙着泪点了点头,确实需要冷静冷静。
赵宏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言未发,意识到眼睛有些疼,想去拿水洗一把时,这才又在清透的水面上看到了眼睛肿得像核桃的自己。
连穿着魏珩送她的袄裙,瞧起来都不好看了。
她忍不住含泪笑了一声,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四处看着这个曾有过他身影的地方,心绪也慢慢沉淀了下来,染上了几丝落寞。
或许,若她不去亲眼看一看的话,日后在这个房间里生活,她可能每一天都会想起他好多次,然后又遗憾又惆怅,那未免也有些太折磨了。
去看一看又能怎样呢?
晕船的话,忍一忍,十天八天就过去了。
不认路的话,她仔细问问同行的,跟在人后面或者自己摸索,总归也是有办法的。
可若是魏珩不在诏狱里,她扑了个空的话……
沈青棠顿住了,看着插在竹筒里、已经融化了的糖画,好半晌才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她在京城里找份工安顿下来也成。
反正总是窝在这个小乡村的一角里,也挺没什么眼界的。她不是一直都想去别处行医,丰富一些阅历么?
天色已然昏暗下来了,沈青棠想着想着,也觉得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