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侍女们都说他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是日后大哥的左膀右臂,叫他跟那伴读好好相处。
大哥也让他叫那人‘涟哥哥’。
燕泽玉一开始不喜欢这个‘涟哥哥’,觉得这人抢走了大哥的爱,觉得这人凶巴巴的,会像教书先生一样打他手掌心。
直到后来,青年似乎变了,变得不再古板无趣、变得开朗爱笑。
叶涟每次见到他和大哥都是柳叶眼微弯的柔和模样,看上去温柔如沐清风。
一开始,叶涟还严词拒绝他的一些小乞求,后面大抵是被他磨得没办法,也会帮逃课的他打掩护,会在跟太子大哥微服私访时给他带糖。
燕泽玉逐渐喜欢上这个跟大哥一样宠爱他的、名字叫叶涟的青年。
恍如隔世。
陈旧的书简再翻开时总是满目遗憾。
如今这长乐宫似乎还是当初的模样,与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从前那些青葱岁月不再有,那些心中挂念的人不再留。
金灿灿的琉璃方瓦为了迎接新的贵客,被清理得清透靓丽、落光可折;青灰石砖扫得一尘不染,就连砖缝之间都不见一丝青苔杂绿——可见是用了心。
可他看在眼里,心里一点不好受。
燕泽玉敛下眉目,在正院一颗柳树下停了脚步。
这树现下光秃秃一根,矗立在寒风中显得颇为可怜,也颇为寒酸。谁能想到往年春日复暄,枯树逢时,新绿抽芽的盎然?
燕泽玉错了下身子,往身后跟随的人群中望去。
果然,叶涟也在。
但叶涟比他厉害太多,那双明媚的柳叶眼甚至都未抬起,如他身边无数人那样微微垂下着眼角,似乎这儿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啊。
这里可是大晏太子和八殿下的寝宫,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他只是个不入流的,芙蓉阁的小宠物。这辈子能入皇宫,能见天颜,已是沾了光了。
燕泽玉眼皮颤动,过了半晌,抬头时已经换了表情,懒洋洋对身边的辛钤,道:“这棵树怎么光秃秃的?搁在这儿一点儿不搭配,反倒碍眼。”少年声音略细,就算是嗔怪也好听得紧。
拨来伺候的奴仆早打听到他是辛钤最疼爱的宠物,总是心底里万般看不上眼,明面上却是不敢得罪,拍拍衣袖‘咚’地就跪下,以头抢地,道:“玉公子有所不知!这柳树冬日干枯,逢春则活,来年春光乍暖,定然是好看极!若……玉公子的确是不爱这枯树,奴仆们立马给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