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月亮好像盯着给我输血的吊瓶,仰着脸看了好长时间直到脑袋缺氧头晕,月亮好像越飘越远好像我拉着它的那根线早就断了,随风而起。
回家睡觉之前我习惯性翻了翻手机,才看见十五分钟前甘玲问我:“到家了吗?”
“到了。”我刚敲完字,去寻觅床头的数据线打算插上,一翻身,微信弹出甘玲的回复:“开门。”
诶?
甘玲在门外抱着胳膊非常不耐烦,一如既往地瞪着猫眼眼神阴沉,鞋子拍打着地面焦躁不安,我匆匆开门,整理着被卷得皱巴巴的睡衣睡裤,有点儿被撞破奸情的狼狈:“你怎么来了?”
“你进家用了三十分钟?”
我心说万一我只是单纯不回你微信呢?可甘玲已经把门关上了,回头审讯似的看着我,又抓了抓头发,眼皮耷拉下来:“哦,没事了。”
“不是的,我在楼下发呆……就没有看手机。”
我不知道甘玲莫名其妙地折返回来是做什么,难道是担心我么?可我已经进了佳兴小区,就算是醉汉也不能翻过铁门来精准地来骚扰我,比起我来,在街上来来去去走动的甘玲更加引人注目,她还染过头发,正是最有风韵的时候,我想不通被担心的怎么就忽然变成了我。
甘玲似乎在看我,又不像是透过我看见了什么,明显压抑着怒气,可是怒气转瞬即逝,晨露似的消散了,变成了漠然,视线扫过我家,最后只是困倦地揉了揉眼窝:“下次别这么晚找我了。”
“小区里面没事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忽然跑出来跟踪我。”
我没办法辩驳,甘玲好歹有力气至少可以逃跑,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未经训练,遇到点意外可能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儿,我还有夜晚跑出去跟踪她的前科,被质疑是我咎由自取,我低着头做鹌鹑状:“下次不会了。”
隐去了我很想冲出去追赶的心理活动。
“能县有很多醉汉。”她说。
我点头。
“女孩子别夜晚出门。”
我还是点头。
甘玲拿出手机晃了晃:“下次我就当你没有看见,不会管了。”
微信,没有及时回复,牵连着甘玲的误会,甘玲以为我出了意外,跑来敲门。我有什么值得她放心不下的?哦,有明年的约定,我至少得老老实实到明年去。
“对不起。”我只能道歉,想着一会儿我要去给她设置一个特别提醒。
“我困了。”
我急忙去开了卧室的灯,甘玲只是摆手,踢掉鞋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像一块石头似的重重跌了下去,趴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去拿了冬天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甘玲摆摆手:“热。”
我叮一声打开空调,把毯子卷了卷,搭在她腰上,甘玲这次没有推开了,面朝下好像一具被我从后腰捅了一刀的尸体一样摊在沙发上。我猫着腰去扳动沙发的旋钮,掰着靠背把它放平成为一张简易的床,又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枕头,抬起甘玲的脑袋,把她放到枕头上。
之前路今时来我家过夜就睡在这里,我的床睡一个人宽敞睡两个人就略显局促,再加上那时我们并未订婚路今时也并未喝酒,我矜守着男女有别,把他关在客厅里。
但是甘玲——我开着卧室门躺下了,半夜爬起来看甘玲有没有睡着,因为趴着姿势不好,呼吸断断续续,鼾声被压得很沉闷。我斗胆去理她的帽子,团在脖子上我看着就喘不上气,然而我只稍微一扯,甘玲的胳膊警觉地抬起来,拽住了我的手腕。
甘玲半睁着眼转过头,看见是我,又默默闭上了眼睛。她好像忘记了她擒拿一般把我拷在床边,我蹲在一边也不是,靠在一边也不对,想了想我就着这条胳膊的力气屈身趴在了沙发床上。
翻了个身,面朝甘玲,沙发床也不够大,像是我那张床的大小,一米三?时间久远我不记得了,甘玲的手指好像钩爪,勾着我的胳膊不肯撒手,换了姿势之后没有鼾声,皱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猛地一攥。
我有点儿想背对过去,即便在漆黑中,甘玲的呼吸都显出她的轮廓,但我想到今晚是我害人担心了来看我一趟,到底是没有扭过头,另一只手把毯子扯了扯,盖在肚子上,闭上双眼。
甘玲很快就睡得沉沉,松开了手,我仰躺在一侧,折腾到半夜,不知道我该坐起来回床上还是该装作睡着,就像是早上起来纠结我是否去厕所一样,在时间的浪费里我沉沉睡过去了,醒来之后,毯子被抖开了,遮住了我全身,空调已经关了。脑袋下是柔软的枕头,卧室的手机已经响了第二遍闹钟,叽里哇啦地唱了好一会儿。
第38章滚出去
这两天发生了一件不算新闻的事件。
三单元的温老师之前和学生家长搞在一起的事情没了下文,偏偏就在这个星期迎来了后续。据说是学生另一个家长,也就是原配夫人找上门来,带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娘家人,个个虎背熊腰地堵在三单元门口。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女人站在门口叫骂,后来被保安调解走了,我去上班回来,是听邻居给我转述的下文。
花衬衫女人带来一帮亲戚准备在外墙上用油漆写字:温如静不要脸,没有师德,勾引学生家长,破坏别人家庭,生孩子烂□□……
后面跟着一堆污言秽语,提着油漆桶的亲戚耳背,女人就重复了好几遍,提纲挈领地要求他主要是把前三行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