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公主这般抵赖的!输便输了,宫中谁人不知你是个臭棋篓子,半点没学到陛下在棋上的天分。”
李令颐满脸笑意,虽嘴上说着奚落她的玩笑话话,却并未拦她偷拿棋子的手。
“请问,此处是宫中李尚仪的书院吗?”
一声清冷空灵的女声传入云怀月耳中,她止住胡闹,抬眼望去,只见一高挑的女子带着包袱立在院中,青衫单薄,如一棵青竹栽在山水之间,不惹半分世俗。
只是如此出尘的姑娘,偏偏穿的是一袭男装。
“姑娘为何要作男子装扮?”
她偏头疑惑问道。
青衫姑娘略微颔首,柳眉微蹙,一双淡眸中却不起波澜,柔声道,
“回这位姑娘,我是医家中人,常年在外行走,衣饰于我本是身外之物,无谓男女之分。只因如此穿着,行医救人之时,不会有人因我是年轻女子,便轻视于我。”
“可姑娘既怀一颗济世之心,当更应让世人知晓你是女子,如此,才可逐渐为似你一般的女子正名。”
姑娘听闻此言,纯粹的眸中染上一缕疑惑。
她虽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却莫名地给云怀月一种至真至纯的亲切之感。
她静静思忖云怀月方才所言,沉思片刻,开口道,
“姑娘说的极是,但蓝昼只愿普救含灵之苦,不问贵贱,亦不求虚名。即便他人轻视于我,我也会替他好生医治,不愿相交罢了。我平生遇见过很多病人,只因我是个年轻女子,便不得心安,生生拖至药石无医,甚是可惜,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旁李令颐见这姑娘娴雅,便和颜悦色道,
“你既是医家,却为何想来这书院?我姊婿(1)在太医署任太医令,他独子亦是位医术极高的江湖郎中,各个都比我更适合教你,你若有意愿,我可为你引荐。”
“蓝昼此来并非学医。”
蓝昼浅笑摇头,从身后包袱中翻出一本医书,
“令侄可姓叶名岚风?”
“这你怎知?”
“此书正是他所著,我拜读数年,觉得颇有见地,这书中多叙医法,只有通晓诊脉的医家中人才可继续参透,并不适合毫无医术根基的世人。三日前,我在朝虞郊外的碧云镇上行医,有缘得遇,与他相提,他却告知我,此书本就非著给愚人,医家能懂便可。若我想著得以普世的药方典籍,当来此寻您。”
云怀月看着她,竟觉得与叶岚风父子大不相同——
他们二位,一个身为太医令,只治权贵,一个从不涉朝堂,飘渺山野间。
而眼前这位姑娘,不论贵贱,不论旁人如何待她,皆一视同仁。
她一身男装,隐去女儿身,只是想心无旁骛悬壶济世。
可谓无欲无求,怀大慈恻隐之心。
“岚风就是这般性子,云姑娘勿怪。”
“无妨,人各有志。我出身平平,只习医术,不通文法,若想著一本普世的药典,还相差甚远。您颇负才名,从前云游四海,熟知各地风貌,所以特来学习,还望您愿收我这个学生。”
“能得以如此钟林毓秀的徒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公主,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