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以红烛为主,夜明珠为辅,皆置紫檀香木鎏金食案,金足樽,白玉盘。
正殿宴请四品以上朝中要员及皇亲宗室,侧殿则分给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及家眷,连宫中的低阶官员,都得以在两廊分得一席之地,君臣同乐,普天同庆。
盛世时,它是帝国的象征;乱世时,它便是战起的祸根。
她自逢有记忆起,先帝便常年病重,宴饮从简,虽已当了二十余年的公主,始终未得以一见如此繁盛之宴。
她难捺好奇之心,还未至开宴之时,便偷偷来看。
李令颐却不见踪影,只见梅染在一处正忙得焦头烂额,周围围着四五个宫人,她正依次吩咐道,
“你去问问尚酝的宫人,酒樽与酒器可否清点完毕?”
“陛下惯将御茶台放于膳台左侧,不喜混淆,速去重新摆放一番。”
“吩咐尚食局宫人,长春宴上所呈菜品,自第三盏酒开始呈贡,先置八道冷食,待第四盏酒,再置八味热食,第五盏酒后,八味糕点果拼,切莫上错顺序。”
云怀月默默看了许久,梅染都未曾留意到她,便耐心待她嘱咐完最后一人,忙出声道,
“难怪陛下倚重姐姐,如此隆重的宴会,仅你一人,便桩桩件件都记得这么妥帖。”
梅染今日身着一件鹅黄宫装,映着殿内的金丝红绸,甚是喜人。见来人是她,欣然一笑,殿内明珠在她的映衬下都失色三分。
她用手背随意擦拭了一番额上薄汗,道,
“这些已经是最为繁琐普通的小事了。李尚仪负责丝竹歌舞,怕是要比我难上数倍,公主也知晓,歌舞若是寻常,定会乏味,若是出彩,又难免容易出差行错。”
云怀月甜甜一笑,掏出怀中帕子替代了她的手背,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些琐事更为劳心。老师怕是这些时日在书院累着了,想犯懒,才特意将这些交给姐姐。”
“偷偷告诉你,我算是头次见李尚仪的巧思。简直妙极!不过具体是什么,还不能告诉你。”
梅染眼中晶亮,宛若繁星,口中虽与她闲聊,步伐却未停下,正检查着殿内的座次分布,随口道,
“我时常觉得,李尚仪不该一生只官至五品尚仪,她若为男子,定会在朝中有所建树。正如同公主,若是位皇子……”
她自知失言,便缄了口,哂然一笑。
云怀月却并未介意,
“你说得对,其实这世上许多之事,本就不该有性别之分。你瞧,如此大型的宴会,你都可以统筹得当,若是让你去礼部掌祭礼,定也会办得出彩,你这些年,宛若新生。”
“于我而言,又何止新生。”
“梅姑姑,你快些来!”
不远处,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宫人唤她前去,梅染略带歉意道,
“公主,我去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你快些忙去吧,不必管我啦。”
梅染匆匆行礼而去,云怀月远远望着,见她时而凝眉,时而舒笑,时而在谱上指点,不知过了多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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