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小跑了几步,阮于氏觉出不对劲来,怎么连胡大夫也过来了?胡大夫向来不太喜欢在村里走动,除非家里有人生病,村民们请着他过去。
到了菜地,阮于氏边喘着粗气边说。&ldo;娘。如秀回来了,她是跟着阿阳夫妻俩过来的,还有三婶也在,后面还有阿阳的兄弟,还有胡大夫也过来了。我路上琢磨着,有点不对劲,胡大夫过来给奶看病麽?&rdo;
&ldo;我回去看看。&rdo;阮刘氏心扑嗵扑嗵的跳着,脸上却不显。走了两步,她对着跟在身旁的大儿媳说。&ldo;业兴媳妇,你去地里将你爹他们喊回来。&rdo;
如秀昨天来信说,今天会回源河村,会把事情说说。
阮于氏连声应着。&ldo;好。我这就去。&rdo;
&ldo;娘。&rdo;阮如秀见母亲踏进堂屋,她拎着蓉蓉站起来喊了声。
堂屋里,阮程氏窝在藤椅里,阮老头不在,应该是出去窜门说话。曲阳等人坐在右侧。
阮刘氏念着小外孙女,走过去抱着蓉蓉,看向闺女问道。&ldo;咋这么早的就过来了?就你带着蓉蓉过来的?&rdo;
&ldo;不是。&rdo;阮如秀不敢看母亲,她垂眼望着地面。&ldo;我昨晚就带着蓉蓉回了源河村。&rdo;
&ldo;昨晚?&rdo;阮刘氏听着这话心口发紧,涌出股说不出的慌乱。&ldo;昨晚昨晚就回了源河村,你没回家?带着蓉蓉睡哪呢?&rdo;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着,如秀是和曲家人过来的,八成昨晚直接去了曲家。闺女为什么昨夜带着蓉蓉回村?却不回来老屋,而是去了曲家?阮刘氏都不敢往下想,只觉有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心坎。
&ldo;等等。&rdo;阮刘氏急急的出声。&ldo;我让你大嫂喊你爹和大哥二哥回来,有什么事,等会再说。&rdo;她说得又急又快。说完,就抱着蓉蓉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再不坐着,她怕双腿软得都站不稳。
自家闺女虽说打小不太亲近,可近一两年却很是亲近,对于她的性情不说了解十分,八成却是足够。本就心气高,自来又是个极有主意的,再者陈举子还承诺过绝不纳妾,可终究还是纳了妾,昨儿闺女又特意来信让他们不要过去陈家,昨晚却带着蓉蓉回了曲家,她这是想干什么?
阮刘氏看着怀里睡着的蓉蓉,满嘴的苦涩,眼睛疼得厉害,又酸又涩。分明是已经干点了什么事!否则,怎么会阻止阮家过去陈家?又怎么会夜里带着蓉蓉回源河村。
她这闺女啊……这闺女啊……阮刘氏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想起出嫁前,如秀自己接绣活攒嫁妆,不问她她还不说出来。想起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开口跟家里要过钱,想要什么就憋着股劲自己去挣。看不上泥腿子,她就自己想法子寻姻缘,还就真让她给寻着了。
都是债啊,上辈子欠着她的,这辈子来讨债来着!
阮于氏将在地里忙农活的父子三个喊回家,阮严氏呆在屋里,早就发觉今个屋里气氛不对,见着下地的汉子都回来了,她没忍住,挺着个肚子厚着脸也进了堂屋,挪了把椅子挨着角落里坐着。
&ldo;说吧,喊我们回来有什么事。&rdo;阮文善看了眼出嫁的闺女,沉声问着。
阮如秀站起身,沉默了会,平静的说。&ldo;我昨天夜里和陈举子签了和离书。&rdo;说完,她把和离书拿了过来。
阮文善不识字,可他会看啊,看着下面签的字和按的手印,他看了几眼,后,点了下头。&ldo;行罢。&rdo;没有再说别的话。
打小到大,闺女就自有主意,也不会跟家里人商量,她自己觉得好就好。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只有俩个儿子,这小闺女感觉像是寄养在阮家似的,透着股莫名的疏离感。
都能自己给自己张罗婚事,张罗嫁妆,如今又不声不响的和丈夫和离。阮文善还真不惊讶。得知陈举子要纳妾时,他就隐约有这个心理准备。他这闺女哪里是个能委曲求全的主,她最看重自己,骨子里跟母亲有点像,不同的是,她知道靠自己去挣,不像母亲没点本事只知道捏紧着子女后辈。
&ldo;就这么和离了?&rdo;阮刘氏半响半响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含泪看着闺女手里轻飘飘的纸,恍恍惚惚的问着,她的声音跟纸似的轻飘飘。
阮如秀深吸口气。&ldo;真的和离了。娘,往后我不再是陈举子的媳妇。我手里头还有点钱,我准备在曲家旁边建个间,带着蓉蓉踏实安生的过着。&rdo;顿了下,又说。&ldo;往后也不再嫁人,反正我这身子是没法养好,再也生不出孩子。&rdo;
阮于氏张了张嘴,过了会,才说出话来。&ldo;如秀啊,胡大夫说过,你的身子是可以养好的。没事儿,你还年轻呢,和离就和离吧,没事儿,咱们阮家闺女也不稀罕当他陈家的儿媳。&rdo;
&ldo;哟。说得轻巧,如秀说和离就和离,她是轻松了,家里怎么办?这么多田地搁在陈举子名下,不得全被还回来?本来家里日子就过得紧巴巴,回头田地被还了回去,税收那么重,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rdo;阮严氏斜了眼阮如秀。&ldo;如今又多了两个闲人要养活。&rdo;
阮文善看了眼二儿媳。&ldo;少不了你一口吃的。&rdo;语气不太好。
&ldo;爹不是我说话难听啊,我这怀着孩子呢,家里吃的都是什么啊?往后家里的田地要扣税收,家里就天天喝米汤得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