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见你这样,”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横竖都得把你狗腿打断。”
薄燎骤然一惊,随即认出了来人声线,眉开眼笑道:“哎,夤叔!!”
少年明明面相清冷,但笑起来甚是讨喜,两颗尖尖的虎牙一露,加上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堪称“玉雪可爱”,令长辈欢心得很。
薄燎在细树梢上轻轻一点,稳稳地立住了身形,“夤叔”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骑着一匹红鬃好马,身披织金貂皮斗篷,北风呼地一吹,斗篷迎风展卷,露出了男子沧桑而英俊的面容。
来人正是闻征。一十七年已过,闻征人到不惑之年,下颌蓄了把稳重的胡须,渊渟岳峙,不怒自威,“天下第一剑”果然好气魄。
能在雪老城来去自如,连声招呼都不打的,自然是雪老城城主薄燐的多年好友,“寒山客”闻征了。
闻征见他这吊儿郎当样,眉头不由得一皱:“——功练完了?”
“哎哟,夤叔,这都什么时辰了。”薄燎足尖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下落,正好坐在了枣红马上,“好马!好马!我喜欢,叔叔送我!”
闻征怒道:“你这张嘴要东西的本事,比你老子厉害多了!”
薄燎委屈地鼓着腮帮子:“凭什么眉姐要月亮,你都给她摘到,我要就不行!”
闻征愈发震怒:“堂堂男子汉,竟跟闺阁争宠,你将来有甚么出息?!”
薄燎见闻征好像真的要生气了,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闻征阴沉着一张脸,策马走了几步,见少年蔫蔫地垂着头,表情又松动几分:
“……我回去的时候,这马就留在雪老城。”
薄燎眼睛一亮:“真的啊?”
闻征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薄燎的脑门儿:“没说是给你的!”
薄燎可不管,知道闻征惯是个嘴硬的,少年笑嘻嘻地抱着闻征:“夤叔最好了!”
闻征低喝了一声“驾”,红鬃马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小跑起来,激起一路的雪尘。
薄燎欢喜地抱着叔叔。少年知道,这世上,要论最疼他的,还得是夤叔。
他那个臭老爹,只喜欢眉姐儿,整天不给他好脸色,烦都烦死了!
闻征忽地道:“你爹如何了?”
薄燎说到就气:“我才不管呢。”
“小畜生。”闻征骂道,“那可是你亲爹,你怎地说这话?”
少年委屈地嚷嚷起来:“他只喜欢眉姐!哪里管过我!”
“放屁!”闻征大怒,“风卷尘息刀,不是你老子手把手教你的?你年纪轻轻,在江湖上随便闯祸,哪个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没跟你计较的?”
少年噘嘴不说话了。
闻征瞪眼:“……”啧?
“……”闻征叹了口气,这小兔崽子,恁惹人疼,“……跟叔说,你俩又怎么了?”
薄燎嘟囔道:“……这不是新春么?老爹都不记得给我做衣裳,只给眉姐一个人做,还是加姨姨记得,专门给我做了条裤子,否则我还穿去年的旧衣裳呢。”
闻征皱起眉毛,薄燐这厮在搞什么,姐弟偏宠得太明显,不是让小辈日后生嫌隙么?
闻征立刻道:“我去说说你爹。”
薄燎眉开眼笑:“哎,夤叔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