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瓶子真不是他所为,真的不是。
我不知道我眼里到底露出来怎样的情绪,队长定定地看着我,他再次警告我,队长让我下次再如此失态,就亲手杀了我。
队长是暗卫统领,我们这一代最优秀的暗卫,他不会容忍我这样的人呆在主子身边。
我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的。
我转回脸,看着主子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揪着他的下巴问他话,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睁着眼睛喘气,他喘气的声音就像破风箱,他整个后背都血迹斑斑,白釉瓷片此刻好像变成了红色,扎破单衣,挂在他的脊背上。
他那么瘦,好像除了骨头就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盖着,哪里有血肉给这些碎片挂着。
我沉默地蹲在房梁上,队长的手依旧摁着我的肩膀。
主子问不出话,烦躁地将他一把掼了回去,他再次栽在地上,大腿上的瓷片彻彻底底扎了进去,他捂着右腿上的口子,虚虚地捂着,他不清楚怎么拔出来,就只捂着,我看见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洇进地砖。
我闭眼又睁开,小莲蓬滑进我的掌心,我用力握着,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侧着身子躺在地上,弓着背,就像死了一样,主子在屋里反复踱步,棋盘和棋盅被主子拿起砸向他,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挡着头脸,被主子重重踹了一脚后乖觉地放下了手,木制棋盘虽不尖锐但很重,整个砸在他的头上,他被砸中的瞬间痉挛了一下,血从额角慢慢流下来。
他侧躺着,血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聚集在眼窝又溢出,淌进他的左眼。
我不想看了,之前我替他挡了那一下尚且被主子质问,今日主子盛怒,我根本不该出头,队长也是为我好。
主子暴虐地摔着东西,走到角落时将那扇小屏风踢翻,就在这时,一颗珠子随着屏风的倒下跳了出来,跳在地砖上叮叮咚咚,咕噜噜滑到主子的脚下。
我突然觉得难以呼吸,主子低着头看脚边的骨瓷珠子,过了半晌,笑了起来。
是我给他的,是我起了私心,把这颗珠子留给了他。
他再次被拽起来,他被主子举起来时那头上的血就向下流,眼里的也是,远远看着,就像他在流着血泪。
主子一手拽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下颚,让他去看地上的珠子,他似乎看不清东西,眯了好几次眼睛,在看见那颗珠子的时候抖了一下。
“惯犯啊,”主子的声音带着笑意,但掩盖不住那滔天的怒火,主子握住他的肩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这些日子疏忽了你,你是不是觉得日子好过起来了?”
他不好过,他在生病。
我无声地喃喃,我看见他哭了,血顺着眼泪淌在他的脸上,一道又一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