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晚的眼眶也同样泛着红意,双手依着更轻柔的节奏微微哄着这两个哭得太少了的小孩。
时间,有的时候是可以清晰地被感知到的。
有的时候又像是一个机敏的幽灵,除了偷偷在你的脸上刻下几道清晰的痕迹外,你压根就觉察不出来它的存在。
等到哪一天真切地抚到了那些个深深浅浅的皱纹,你这时才会后知后觉地感慨一句,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些意识到这一点呢?
正在你自己兀自喟叹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幽灵又会悄悄地返了回来,用她那刻下皱纹的透明小手轻轻搭在你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现在意识到也不晚,因为那些因为错过而产生的代价还需要你自己亲自去偿还。”
曾秀澜就是刚被那双小手搭过的人,但是就在刚才,她被另一双无形的大手又极重地打了一巴掌。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这是鹿宁醒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之后无论她怎么央求,鹿宁只是倔强地紧抿着嘴,不发一言。到了后来,干脆又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末了,曾秀澜终是失了办法,重新退回到走廊,迷迷瞪瞪地坐了下来。
走廊里来来往往,有医生护士,也有一些过来探望的病人家属。
这些家属大多端庄优雅,贵气洋溢。在经过这个失魂落魄的母亲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只是草草掠过。
掠过她蓬乱的头发,掠过她朴素的衣裳,就是没有掠过她那盛着悲伤的脸庞。
毕竟在他们看来,有形的东西都没什么观望的价值,至于这人人都会有的悲伤更不值得他们与之共享。
曾秀澜对这些个似有若无的眼光都没什么感觉,心口仍被刚才的那句话揪得生疼。
她不怪鹿宁的冷酷,她只是在责怪自己的无能。
她有多久没有和鹿宁好好交流过了?她不记得了。她又有多久没有抚过那张清瘦的小脸了?她也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离开那个家后,她就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去了。因为不愿想起那段不舒服的时光,她便把与那个时光有牵扯的人都抛弃了。
想到这儿,曾秀澜眼神一晃,脸颊埋到手心,终是禁不住哭了出来。
每一声都带着比前一声更为浓重的哭腔,仿若在丈量这匆匆年岁的怅惘。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地搭上了一个温热纤瘦的手掌。
“嫂子,鹿小丫头是在这间房里吗?我现在方便进去看看她吗?”
闻声,曾秀澜愣愣地抬头,泪痕还堪堪地布在脸上。
“啊在的在的。她已经醒了。”说罢,她就赶忙低下头,慌乱地用衣袖擦着自己的脸庞,看上去面对着这个小姑子她仍旧有些拘谨。
林梦晚点了点头,只是温柔地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