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这府尹老头早不来晚不来,来得如此不巧。我还未与秦小公子进行良好的沟通,摸清他的底细,顺便让他了解我端正而可爱的品质,眼见着就又要重蹈覆辙了。
他转眸静静看着我,半晌,撩开袍角,眼见着就要跪下去。我忙不迭跌跌撞撞跳下马车,扶住他的胳膊:&ldo;秦公子是步疏的救命恩人,步疏怎能受此大礼?&rdo;他唇角微微扬起,却还是跪了下去:&ldo;秦沉璧斗胆冒犯了东君,还望东君恕罪。&rdo;
&ldo;恕罪恕罪,自然是恕的。&rdo;我欲哭无泪道:&ldo;秦公子是秦家之人,栋梁之后,而今前来为国出力,本殿又怎生怪罪呢?&rdo;
我就说为何这秦沉璧之名如斯耳熟,后来才想起,景州秦家是出了这么个青年才俊,诗书满腹,武亦无双,于王都贵族小姐们也有流传。都言若不是秦家常年镇守边境景州,这公子必是东床的不二之选。秦家又为何家?当年亦是随着昭阳帝打下这天朝江山的世家之一,后来封赏时,秦家推却王名侯爵,随当年云氏先祖来到荆国封地,就此驻守景州至今。
我在得知有这么个家族时,有些许喟叹,这个,当年的秦家祖宗究竟和我家祖宗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追随如此啊。又道,秦家先祖也是英明的很。封王得位看似风光,实则也是游走在帝王信任的刀锋上,一有不甚便是九族皆亡,哪里有做土霸王来得痛快?
一阵马蹄声急行而来,阿寞下马,未理依旧还跪着的众人,大步过来,面上冰冻三尺,霜飘万里。
&ldo;殿下当真好本事!&rdo;他的声音冷得人骨头痛。
我摸了摸鼻子大言不惭:&ldo;偶尔遇刺,能锻炼我的反应能力和敏捷性。&rdo;
他猛地扯过我,手上的伤让我痛呼出声,有人握住了我的腕,让阿寞的脚步一滞。
秦沉璧抬头,迎着阿寞冰冷的视线,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是浅浅的笑意,话语却有点凉:&ldo;殿下既身负重伤,又受了惊吓,这位大人如此怕是失礼了。&rdo;
我心下一甜,面上不觉露了笑意。阿寞的手一僵,我连抽出手来,苦兮兮道:&ldo;近来我当真是诸事不顺的很,这衰神君莫不是附了我的体,总是大伤不断,小伤不停。&rdo;
&ldo;又胡说!&rdo;阿寞怒道,面色却是缓了不少:&ldo;还跪着做什么,速传太医来。&rdo;他对着底下的人斥道。府尹唯唯诺诺连声告罪,慌忙退下。
他转而看向秦沉璧:&ldo;你又是何人?&rdo;
&ldo;沉璧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这次科举的考生。&rdo;我连忙插嘴道,讨好地看向阿寞。
阿寞面上阴晴不定看了他许久,终带着我离开,独留他一人在那。
走出几步,我回头看他,他唇角噙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朝我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咧开嘴笑了,大大点了点头。
阿寞冷哼了一声,我连忙收敛容色,乖乖跟好。
几日连绵的阴沉天幕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缠绵的光自云中挣扎着流淌向人间。
很多年后,我和他说起这场初遇,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是谁。
他手中的笔一顿,接而又继续在薄绢上行走开来,面上是不言而喻的笑意。
我拽着他袖子,不让他继续画下去,不依不饶道:&ldo;那你还和我装模作样,亏我还在担心我会吓到你。你太过分了!&rdo;
他叹了一口气,将笔晾在笔架上,转而抱我坐在膝上,又伸手替我剥了一颗橘子,塞了一瓣在我嘴里:&ldo;当时一开始我是没认出你,只当是哪家官家小姐遇上了仇家,我还在想这谁家姑娘这般有意思,若是娶回家放着过日子想必有趣的很。可是谁料到,我一救就救回来了一个未来国君,恐怕也只有你这样的东君才会傻到将四爪龙佩大大咧咧挂在腰间?怎么你是觉得你长得不够特别,担心时刻惦念你的刺客找不到你?&rdo;
我嘴里鼓着橘子,讪讪笑了笑,无与伦比的心虚了。然后又想起他在逃避话题了,连忙揪着他袖子嘟嘟哝哝道:&ldo;又,糊弄我,你还没告诉我……&rdo;
他的唇堵住了我的所有话语,轻咬着我的唇瓣,他的声音低迷:&ldo;笨阿疏,你还用的着糊弄吗?&rdo;
春日午后的暖阳融融铺在我们身上,我被他吻得心醉神迷,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良久他气息略有不稳的抬起头,拾起案上的画,轻笑道:&ldo;阿疏……&rdo;
我迷迷糊糊抬眼看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画上少女跪坐在马车里,扬首相望,素衣白雪,一眼相遇,一生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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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八章封君王侯(一)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蹿,昨天没更的罪人过来了呼,因为也在整理新坑的大纲,所以这边更新就慢了些。不过也应该是隔日更的新坑什么的真是让既爱又恨【果断发现了一个很囧的错误,抱头跑】弱弱呼喊,亲们留个言吧哪怕撒花也好啊,泪流满面
&ldo;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rdo;我合上手中经书,抬眼看去,父王似已阖目入眠。榻尾的青铜炉缭缭绕绕盘起千丝万缕的龙涎香,妖妖娆娆地蔓延至我身旁,姿态很妩媚,性味却很干涩辛苦。就如同这世间很多景象一般,看似繁华明丽,触手时也许便是透骨的寂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