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进门,她就被人给轰了出来,正好碰到下班回来的封文康。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比她犯错被罚整夜跪在外面的任何一天都要大。
男人撑着伞从车上下来,在被砸在她身上的雨珠溅到前停下脚步,静立在骇人的雨雾中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乌黑雨幕充溢视野,周旋眼睛都快被雨珠打瞎了。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夹逼着黑夜的阴森死寂,目目触及,比打在她身上雨水还要冰冷。
就像打量着一只从树林里意外闯入并将家门口弄脏的野畜牲,眉眼间浮动的频繁,都在计划着要如何处置她才能不弄脏自己的手。
他没说一句话,周旋却感觉自己的脊梁骨被人折断,整个人被狠狠压在了地上。
只能仰人鼻息地看着他。
直到封文康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嫌恶的神色,他后退一步,盯着皮鞋上迸溅的泞泥,对身旁撑伞的助理说:“打扫干净,别让脏东西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回去之后,周旋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等她病愈出院,收到了从公安局邮件过来的身份证和护照。
邮件里夹了一封信,准确来说,是一张纸条,因为上面只写着言简意赅一句话。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从那以后,周旋户籍信息监护人那一栏,彻底变成了空白。
大概是再度回忆起不愉快的经历,周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压抑过度的沉厚气息,她不退不避地看着一步步走向台阶,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封文康,慢慢敛下心口汹涌的摧毁欲。
谈笑声仍在继续,并没有因为她的存在发生片刻停滞。
周旋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事实上,如果不是面前摆着那尊佛像,她想,她大概会忍不住脑海里蠢蠢欲动、想要把这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狠狠打一顿的念头。
暴力能否解决问题是次要,但一定能出气。
好不容易收回视线,周旋正要和他们错身往反方向离开,刚要迈开步子,迎面而来的封文康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周旋,我们谈谈。”他说着,原本偏移的目光再度落到周旋身上。
没等周旋说话,跟在封文康身后的那群人顿时心领神会,连一个眼神示意都不用,动作利落地将谈话的场子空了出来。
看到狗腿子们逐一退场,周旋不由发出一声冷笑,转而看着这场谈话中始终拎不起自己身份、对她发号施令的封文康。
眼神压制约莫持续了片刻,周旋听到他用即使过了十几年也没有半点收束的命令口吻说:“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