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本以为茶室只有他一人,没曾想一条腿迈进去,眼皮一抬,赫然望见彭舟对面坐在视野盲区的唐遇礼,身体引动后腿的惯性压不住,推着她走完整齐的一步。
门口这点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让在场三人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再想退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意想之外多了一个人,周旋目光自然而然越过彭舟看向唐遇礼,对方却没在看她,掌上摊开一本手抄的经书,清越眉眼低垂,裹扯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形状弧度都格外冷淡。
他动手往后翻了一页,视线始终集中在那一行行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上。
仿佛对她的到来浑然不觉,抑或是根本不打算搭理。
这种极致甚至带点刻意的冷漠,让周旋想起一开始认识唐遇礼的时候。
他的礼貌脱离表情仅仅建立在言辞之间,令人感到疏远,又或者说,他让你感到被礼貌对待的同时,只是稍微放低身段的举手之劳。
内核依旧透露出划分界限的深意,似乎这才是他对待外人或陌生人最纯粹的方式。
譬如此刻,明明介入彭舟和她对话之间的人是他,偏偏他是置身之外的那个。
基于一种被忽视的落差感,周旋顿了一下,微微站直身体,像是为了在这份主观忽略的割断中表现地更胜一筹。
连眼神交汇都没有,周旋自然读懂了唐遇礼的意思,没有出声跟他打招呼。
她神情自若地收回视线,往茶桌上扫了一眼,坐在了两人中间正对窗口的位置。
彭舟笑着看向她,“想喝什么茶?”
桌角旁边堆积的茶渣,周旋看一眼大概认得,是红茶。
说来也奇妙,她来连山之前只喝酒不喝茶,这段时间,对茶艺文化的见解渐长,也是从唐遇礼口中不经意听多了学到的。
“白茶。”她眨了眨眼睛,耳边再度传来微不可闻的翻书声。
彭舟闻言回头翻了下身后的茶盅,开到白茶的盖子时,里面空空见底。
“你倒是会选最贵的喝。”说话间他站起身,这一动作让周旋意识到什么,正要改口叫住他别那么麻烦,彭舟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在这等着,我去晾茶室给你拿。”
晾茶室在寺庙的另一头,周旋没去过,但估摸距离绝对不算近。
彭舟人一走,原本蕴袅着茶香的屋子好像瞬间被裹挟带离了最后一点温度,彻底陷入无言的冷寂。
周旋虽然一开始觉得尴尬,但平静地坐了一会后便没怎么在意,她摸出手机准备随便看几篇八卦推送打发时间,捡着标题挑挑选选了一会,她点开一篇某明星塌房的实锤小作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