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发现,逐衡似乎很喜欢听人说话,哪怕他自己一句不掺和,只静静地看别人眉飞色舞,脸上都会不自觉的挂上笑意,若有人跟他搭话,无论多无聊的话题,他都会很认真地倾听并回答。
逐衡常说的,诸如“这样啊”、“然后呢”、“那确实”,换了别人说,大概就会觉得是在敷衍,但大约是逐衡盯着人看的表情太专注了,从未有人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反倒更像他太久不与人沟通,生疏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阙成的二叔——即那位大胆拽住少主袍角的兄台,在年轻时曾做过王宫的卫兵,后来还随前任戮州王四处征过战,见多识广,大伙儿都围着他转,听他讲修真界的见闻轶事。
但他懂的正事不多,歪门邪说倒是一数一堆。
譬如——
“你们知道吗,圣宫的大能都不找道侣,因为咱们圣君亲口说过,修行一途,道阻且长,唯有孤寂才能锻造道心,耽于情爱只会影响修行。”
“圣君还说过这个呢?”有人疑惑道:“那少主和圣女怎么出生的?”
二叔一噎:“……圣君和圣后青梅竹马,指腹为婚,那不一样。”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好双标啊!
二叔又补充:“我刚没说完呢,圣君还说了,若不得不找,也得按照副将的标准找。”
“副将?那可太难了。”阙成狐疑地看了一眼逐衡,心道难不成逐衡在藏拙,这文弱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副将的实力啊……
“当然。”二叔肯定地点头。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人也听到了。
时崇在江冽身边笑得肩膀直抽搐,江冽面无表情地刮了他一眼。
时崇道:“你爹真说过吗?”
“……”江冽:“嗯。”
约莫是八十年前的冬天,他母亲刚怀上妹妹的时候,那时魔域并不冷,宫中的花园姹紫嫣红开遍。
在万花丛中,圣后给他相看女修。
那时他刚炼化元神、步入元婴,所及之处霜雪遍地,还每天寒着一张脸,说话只会“嗯”和“哦”。
他站在哪里,哪里活脱脱一个冰天雪地,再喜欢他的姑娘,也被冻跑了。
依照祖训,圣宫的皇室,无论是否有飞升的潜质,都必须留有后代。
圣后愁啊,她是真的没想到,儿子虽然长得好、修为高,却没人要,她左思右想,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
她去找了圣君,威逼利诱他改了这条规矩——都当光棍吧!
圣君为了家庭和睦,冒着被祖先降雷劈死的风险,于是说了那番话。
忆起过去,江冽忍不住露出个极淡的笑。
若他娘还在世,定会很喜欢逐衡。
时崇见鬼一样,纠结起眉头:“你……你在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