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东姝眼泪落得更甚,一边点头,一边收好匣子,泪珠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打湿了衣襟。
东瑗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替她拭泪,笑道:“快别哭。明早就要进宫了,眼睛肿了可怎么好?”
“九姐姐!”薛东姝就靠在东瑗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她哭着,就口齿不清语无伦次说着什么。
东瑗只听到她说了好几句十姐。
“她说她是个没用的人,不如去了,替我们剩下的姊妹谋个好前程。她说她去了,祖母就不会不管我们……九姐姐,十姐都猜对了,她都猜对了。她若是还活着,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不管我活在哪里,我都忘不掉,是十姐用她的命让我得到了前程……”薛东姝哭得断断续续的,东瑗还说听清了她的这段话。
东瑗心中一怔,想起了那个单纯至极的薛东姝,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原来薛东婉是这样想的。
她如果还活着,老夫人的确不会注意到五房的这些庶女们,她们的婚姻定是由五老爷薛子明做主。而五老爷万事都听五夫人的。五夫人可不会替庶女们打算,甚至会无端给她们下绊子,她们的前程堪忧。
可薛东婉投缳自缢了,老夫人不管是为了家族的体面还是心疼庶孙女们,都不会再让五夫人插手她们的事。
她一个人换了姊妹们的光明前程。
薛东婉一直那么善良、单纯。
东瑗想着薛东婉从前总是跟着她,哪怕她冷脸,薛东婉照样跟她亲近,东瑗的心就似万针齐攒般的疼。
薛东姝又哭得厉害,她也禁不住失声哭起来。
茜草和蔷薇见她们姊妹俩抱头痛哭,连忙上前劝。
而东瑗和薛东姝怎么都止不住,惹得茜草和蔷薇也跟着落泪。直到薛东姝的乳娘金妈妈进来说:“九姑奶奶,十一小姐,快别伤心。明日十一小姐要进宫的……”
明日进宫,眼睛是不能肿的,否则不美,圣上不悦。
东瑗忍了泪,也劝薛东姝不要再哭了。
姊妹俩抹泪不哭,金妈妈吩咐小丫鬟拿凉水替她们敷眼睛。
两人一起哭过后,好似一瞬间亲近起来,薛东姝让东瑗跟她睡在一起。两人挨着头说话,直到子初才睡去。
辰正是进宫的吉时,她还要赶回盛家,送她的小姑子盛修琪。
卯初时刻,茜草进来喊她们起床。东瑗就洗了脸,梳头更衣,辞了薛东姝。去老夫人的荣德阁。
内院的门还没有开,盛修颐没来。
东瑗就把昨夜和薛东姝哭了一场的话告诉了老夫人,又道:“十一妹看到那些银票。感动不已。当即就哭了出来。”
老夫人听了就唏嘘:“你们姊妹几个,从小就没个真心的人疼……”
言语中是在抱怨五夫人对五房其他子嗣的刻薄。
东瑗没有接口。
老夫人就转移了话题:“前日在长公主府,遇见的那个男子,是兴平王世子爷。兴平王荒淫无道,却最善察言观色,他们家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然后目带担忧看了眼东瑗,“你公公知道了皇上受伤之事,怕是能猜到。天和迟早也会知晓。瑗姐儿,你向来聪慧,自己斟酌。三思而行。”
东瑗道是。
吃了早饭,内院开了门。老夫人身边的宝巾送她出了垂花门,一辆青帏小油车守在那里。盛修颐和东瑗的大哥薛华靖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