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栩这才抬头,温宛对上他的视线,她竟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笑意,似星带,惊艳明亮。
“贪都贪心了,再想有什么用?你觉得世上有不贪心的人?”言下之意,你不过是做了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既是这样,何必过度自省和检讨。
在那抹珍贵的笑意被细密的长睫掩盖之前,商栩再度开口,“枯木与海,很多时候其实就是你一念之间。”
若被“执”困住,自己出不去外面的养分出不来,久而久之,精气神被抽空,同枯木无异。相反,外面天大地大,顺水而流,终有一日,会见海,从而成为海的一份子。
“你想做枯木还是海?”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但商栩并不介意。他继续挖着,面前的坑越来越深,半晌后,遇到阻滞。抹去浮土,盒面显露于两个人的视线,商栩往深处掘了几下,随后放下了铲子,使劲儿拽出了盒子。
是个铁盒子。
历经几年,早该严重腐锈,可这盒子保存得极好,“你放进去多久了?”
温宛许是也发现了问题,凝着铁盒看了半晌才道,“十几年了。可能是”奶奶在帮她护着愿望,隔断时间更换铁盒。
除了这个,温宛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了。因为这个盒子,和她当年埋下的一模一样,若是旁人掘开看了,断不会换个一样的新盒子放回去。
商栩听完,将铁盒递到温宛面前,由衷道,“你奶奶是一个慈悲且温柔的人。”
温宛应了声,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拢在手中,“今晚谢谢学长了。”
商栩默默将坑填平,随后拎着沙滩铲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朝着她伸出了右手,“走吧!”
温宛抬眸,目光停在了他沾了土的指尖。
在与家人起了争执、被心伤紧紧桎梏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夜晚,商栩就站在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还朝她伸出了手
蒙在心上的灰影被他拂去,他刚问的问题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或许苦过伤过,也曾做过一株枯木,但她有奶奶有光一样的商栩,她该向海,也一定会做到。
正面的念头一点点强盛,温宛空出一只手,轻缓地放入商栩的掌心
两人相偕而行,很快,来到她的座驾旁。商栩的车就停在两米开外。分别在即,避不开。
温宛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不舍。
她,真的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以前,只是想离他近一点,见面轻松交谈是她所有想象的终点。如今近了,还能时不时能见面交谈,她竟又开始幻想更多。
思绪浮动时,理智薄弱,心里话不自觉脱口而出,“学长,我要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吗?我请你,谢谢你帮我挖出盒子。”
很长的一串,未见任何磕绊,等温宛回过神,话音已经落定。
“”她的小脸因紧张染了一层红晕,扣着盒子的手指不自觉落力,指尖泛出薄弱青色。
极细微的反应,也没能瞒过商栩。
他勾了勾唇,“这次又为什么紧张?请我吃个宵夜,至于吗?”
温宛一阵心惊,不禁暗道,这人眼睛怎么那么毒?还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面上,挤出了一抹甜美的谄媚笑容,“当然至于!您可是能够引发万人空巷的大影帝,邀您吃宵夜,能不紧张?”
商栩被她夸张的演技逗笑,“行,你想吃什么?坐我的车?”
温宛目光一滞。
坐商栩的车,真的可以吗?万一被拍到
怕被拍到你刚胡乱建议个什么劲儿啊?现在人同意了,你又搁这七想八想。而且时间这么晚了,坤哥不用回家陪孩子吗?拖累他四处晃可还行?
只消片刻,温宛有了主意,“那就坐你的车。”
说完,转向许坤,“那坤哥你就先下班,赶紧回家陪崽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