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出巷子的时候,他正好瞧见前方一支十来人的小队,杨灿一路小跑紧跟了上去,最终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广场上。这里已经汇聚了三四百人,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黑帽,他们围聚在木塔四周,静静等待着。
天色渐暗,最外围点起一排火把,将整个广场照得通亮。所有人已经全部到齐,杨灿左右看了看,这些黑衣人全都一个姿势,直挺挺地站着,他能想象这些帽兜下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
又等了一会,高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时辰已到,仪式开始!”
木塔下所有人同时跪下,匍匐在地,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仿佛虔诚的信徒一般。为了不暴露自己,杨灿有样学样。一片念诵之声四起,杨灿每个音都听得清楚,但就不知道这些人在念些什么。
高台之上又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
“南丘人,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不怕日后下无间地狱,永不超生吗?”
“哈哈哈,我有什么好怕的?主人临世的时候,我们这些信徒都可以获得重生,与天地同寿,死都死不掉,怎么可能会入无间地狱呢?倒是你,师妹,听说人的魂魄被抽离的时候会极度痛苦,如入无间地狱一般,一会你替师兄体会体会?”
“狗贼,你背叛师门,不得好死!”
南丘人哈哈大笑起来。
“我背叛师门?就连观主都匍匐在主人脚下了,要说背叛那也应该是整个星云观都背叛了,就剩下你们这些不识抬举的。不过这样也好,这仪式本来就需要用修仙者的魂魄祭魔,倒也省了我去抓其他修仙者的麻烦。”
“狗贼!狗贼!”
叫骂声戛然而止,不一会高台上传来女子痛苦的惨叫声,仪式已经开始了,那叫声让杨灿背脊发凉,仿佛是被人活活剖了皮剐了肉一般,周围的黑衣人对此无动于衷,他们依旧跪伏在地上,念诵之声不断。
约莫半柱香之后,惨叫声才停了下来,一物从高空飞落,直接砸在离杨灿不远的地上,他侧头看去,是那名女弟子的尸体,她双眼圆睁,面目狰狞,浑身的肌肉因死前的痛苦而扭曲着,她的魂魄已被抽离。杨灿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衣服上,果然是星云观的人。
几年没回来,想不到星云观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杨灿猛然想起前不久刚与单政玉见面的场景,对方曾说过如今整个星云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难道他也参与到了其中?
杨灿不敢相信,就算单政玉真有些不正当的小心思,但也无法将他与真正的坏人联系起来。
念诵声停止了,众人从地上站起,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木塔前,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抹在木桩上。杨灿也跟着人群一路向前,轮到他时,他有样学样,就近挑了一个木桩,正准备抽剑,眼角突然瞟见木塔里露出半张人脸。
杨灿暗自一惊,赶紧凑近了往里一瞧,发现木塔里竟然横七竖八地塞满了人,各个目光紧闭,不知生死。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的装扮,男女老少皆有,难道城里那些失踪的人都被藏在这里了?
杨灿一个犹豫,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下,身后一个黑衣人,帽兜下射来两道冷光。他赶紧闪身让开,又走回到了人群中。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完成了这古怪仪式,站在高台上的南丘人才又高呼一声。
“点火!”
听到这两个字,杨灿一个激灵,像被人一把揪住了心脏。原来这就是搭建这木塔的目的,这些人是要拿来献祭的。
他忍不住扭过头,原先站在最外围的一圈黑衣人越过人群,开始向木塔靠近,他们每人手上一支火把。杨灿放在身侧的手摸上了腰间的剑柄,他没有把握一下子可以战胜这么多人,但也绝不能让他们点燃木塔,不能让那些无辜的百姓被活活烧死。
眼看着这些黑衣人就要走到木塔跟前了,杨灿一声“住手”正要脱口而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想不到堂堂星云观也会干下这等龌蹉勾当,你们难道一个个都开始修炼魔功了吗?”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正对着木塔的一座二层小楼的屋顶上,站着两人。一个人高马大,另一个却是个侏儒,只到他同伴的腰部。这两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和尚服,脑袋上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没有。
看清来者,南丘人脸色一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在“我当是谁,原来是七道山的高氏兄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矮个子的那个大袖一挥。
“少给我整这些江湖上的屁话,南丘人你胆子不小啊,敢拿这么多活人祭魔?你们以后也别叫什么星云观了,干脆改名叫修魔观得了。”
南丘人干笑了两声。
“说到修魔,七道山自打创派开始,就跟七个鬼族将军签下血契,凭什么就你们可以唤鬼,不允许我们唤魔?”
侏儒发出一声尖细的笑声。
“星云观果然如传闻一般,也只有嘴上功夫还能拿得出手了,你南丘人这样的货色都能当上首席弟子,没少爬那老巫婆的床吧,当真难为你了,以色侍人的都叫做伶人,下次不叫你南丘人了,干脆叫你南伶人算了。”
一番狂轰滥炸,就连站在一旁的高个子和尚都听不下去了,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高浅,别忘了你是个出家人,积点口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