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珍在厨房核对菜单,仔细核实蒸笼和餐盘中还未盛入盘中的菜品。
“很好,最后检查下餐具与菜品是否相配。果酒、黄酒、蒸馏酒及配套酒具先推出去。”宽敞的后院厨房,以烹饪方式划分出多个区域,每个区域的负责师傅带领下手严阵以待,如上阵前的最后检阅。
宋珍珍拿起腰间的小哨子吹了下,道:“传菜!”
她这句话如同开拔军号,随之传菜仆人们保持着一致的端盘手势及步调鱼贯而出,林府除夕晚宴正式开始。
林家现在虽说风头正盛,在殷茫野看来这除夕宴饮菜品规格不过中流并不奢华。
五品京官家里常见的鲸脂香灯油只出现在餐桌正央的主灯上。其余地方摆的都是寻常油灯,不过灯盏挡片的铜色很纯,打磨如镜,将光源反射扩大到室内每处角落。
百余尺的厅堂照明效果不比那些满堂鲸脂灯的效果差。
传闻林氏有个很不错的工坊,从火器到寻常物件都做的不错。
满堂坐者,除了林氏族人、几位大掌柜和工坊负责人而外,来此的公职人员就只有舒朗,外加殷茫野这个驻军督尉。
泽浣和宋珍珍同时收到了来自林母的大红包,泽浣摸摸自己酸胀的肚子和林书翰那一脸坏笑,不知道他是该高兴的还是该更高兴,也不知道他是该尴尬还是更尴尬。
舒朗接到监察司密信,阿炳在信上讲,晚宴之后将殷茫野恭恭敬敬地请进监察司。
恭恭敬敬?!站在走廊里的舒朗看着和林书翰把酒笑谈的殷茫野,将手中的密函放在油灯里烧成灰烬。
他回到座位,端酒浅呷开始重新审视这位纨绔殷少将。
殷茫野端着酒想跟他碰杯,目光在他胸前乱瞟,道:“舒兄哎,这个称谓容易让我联想到其他的。我能叫你声阿朗吗?”
殷茫野是南方人,说不清是酥胸还是舒兄。
舒朗知道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这个殷茫野一定是早就搭上太子。他不是自己的任务,也不想再跟他虚与委蛇,遂正色道:“你可以叫我舒大人。”
殷茫野见他没端酒杯,自顾自地饮尽,端坐身子,正色道:“舒朗,兴庆十年三月十二日生,二级修士,监察司督察,从五品。”
舒朗斜睨了他一眼,殷茫野狎笑又道:“阿朗,该换个差事了。让你牺牲色相接近旁人,我舍不得。”
舒朗想到自己从一堆进京述职的地方官里选中了湖州殷茫野,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之前三年都只是以私人身份进京,今年却以驻军督尉的身份代替文职人员进京必有所图。
于是,他选择重点监视殷茫野,宝津楼接到卢定远的娈奴订单,需要一位淮安籍会剖蟹的新娈倌。他知道殷茫野的亡母就是淮安籍,这就是卢定远送给殷茫野的礼物。
于是,他三日之内学淮语,学剖蟹。希望自己能留在殷茫野身边呆到晚宴结束,窥得他与卢定远的密谋,却被突发邪祟事件打乱。舒朗知道,即便自己为监察司督察,七组组长,也不过是情报网中的一条单线。
舒朗倏然明白,他不过是殷茫野向卢定远证明清白的棋子:“殷少将真是一把侦听好手,舒某这个督查在尊驾面前实感汗颜。”
殷茫野给他推了个食盘,里面是他给他选的菜,都是不硬不软适合他吃的。
“我也是在知道你的名字后才对上号的,给我的资料上显示你是成人。谁知道来我身边的是个小孩子,我以为你会通过其他方式接近我,没想到你身怀绝技。今日之事,殷某再向你陪不是,好在误打误撞,虽然让你受了些委屈,但让卢老信任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拍拍腰包,里面便是卢定远行贿驻军的证据,有了这个萧彦北就能正大光明的革除卢定远。
舒朗不想在此多谈,直接道:“你吃好了吗?”
殷茫野指指他面前的食盘道:“你把它吃光,我们就走。为了庆贺你我首次合作成功,吃光它们。”
舒朗端起筷子,一块块的夹菜,一口口的咀嚼,一点点的吃光了整个餐盘。
他放好筷子将餐盘推开,道:“走吧,不能让贵人久等。”
殷茫野起身和舒朗两人拜别众人,骑马离开林府。
“怎么不直接去见贵人,跑林府来干什么?”舒朗问道。
殷茫野:“离开卢府的时候,卢老提醒我这个晚辈应该结交林将军,所以我来了。”
舒朗闻言冷笑道:“卢老怕是做梦也没料到,会被你这小辈摆一道。”
殷茫野笑了笑,殷家也是萧彦北暗中培养的春笋,跟林家一样,商、文、武。只不过林书翰从文道走向了武道而已。不过,两位少年骁勇悍将分列南北,也是美事。
殷茫野知道,殷家比不了林家,但萧彦北必须扶持他们来制衡林家。故而早在两年前萧彦北抛来合作意向之时,就建立了密信渠道。这次殷茫野进京为的就是窥探各路驻军与卢定远苟合者,不过据他的调查,各地驻军估计也不知道卢定远真正的打算。
殷茫野想到了卢思青,卢思青要他想办法娶宋珍珍,攀上林家进而保全殷家。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无法实现的事情。
殷茫野观察过宋珍珍,是作为妻子的好人选。可惜他瞟了眼骑马在侧的舒朗,心想殷家是太子为了制衡林家的选择,殷、林两家只能相互制衡,不能结为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