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翰道:“带我们直接去厢房就好,不要惊动国师大人了。”他这番狼狈模样,委实不敢出现在国师大人面前。
木桐子抬眼看了下他身后道:“说晚了。”
林书翰转身一看,泽浣正站在他身后,一脸探究的看着他又看看一旁的草上飞。
“他是你友人?!”泽浣指着那身黑衣的草上飞,林书翰借着奉莲殿大门上挂着的灯笼才看清楚眼前这位青年,一头乱发潦草的挽了个锥髻,插了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笄。一身裁剪粗鄙的黑色衣服,像从来没洗过一般,脏的像油布已经看不出上面的纹路,脚下那双鞋却光鲜至极,唯有那如刀削般的面容透出英气和眼底露出的精芒叫人不得小看。
“我跟他同时被歹人绑架,虽非旧识也是难友。”林书翰解释道,随着山风一吹冷得他打了个喷嚏。
泽浣见罢道:“跟我来。”
说着朝殿内走去,行走间,道袍逶迤如风摆杨柳,让一旁的草上飞看的有些呆愣。
“你跟我来,别乱走,乱走迷路,出不来。”木桐子对草上飞扬了扬拂尘,打断了他的视线。
“是!”草上飞懒散惯了,可摄于皇家道场的气势,不由得端正了身姿跟在木桐子身后,走得有板有眼。木桐子将草上飞带着到了厢房,指着房门道:“里面有水,但是冷的。要热水等天亮才有,不要乱走动。”说罢便转身离开。
跟着泽浣走在奉莲殿的林书翰却走的垂头丧气,他这那么狼狈模样叫国师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扣影响分。跟着他直接到了泽浣的寝殿,泽浣指着殿阁深处道:“你先进去洗澡。”
林书翰点点头,掖着扯断了系带而敞开的中衣,朝内殿走去。
泽浣走到茶炉面前,祭出团火焰烧着水,往水里丢了些老姜熬好了又加了些红糖。末了端着茶炉和杯子,走入了内殿,内殿里的温泉池中,林书翰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刷了个遍,又摊开自己右手,那只手刚刚摸了那油腻似猪的男人肚子。他觉得恶心,使劲地搓,那只手被搓得通红。
泽浣递了杯姜汤给他,待林书翰喝下后,那惨白的面色才回了些红晕。
泽浣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块新的皂角膏和新的腻子。
他将腻子递给林书翰道:“不要再搓手了,用这个洗,再怎么恶心的脏东西都洗得干净。”
说罢又拍拍水池的一处软架子道:“头靠过来,我给你洗头发。”
林书翰脸红了下,接过腻子,头枕着软架子躺了下去,泽浣将他那头像紫菜样的微卷的长发顺在流水中,抹了皂角膏给他洗了起来。
“身上受伤了吗?”泽浣问道。
“没有。”
“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人没受伤什么都好说。”泽浣说道,将头发洗好后,他取过毛巾将他的头发裹好。
“无尘国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书翰还是在不停地搓手。
“一见如故,需要什么理由。”
泽浣见他搓了一晚上的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手到底摸到什么了?难道是……”泽浣想了想那东西的形状,就有些恶心地说不下去,“屎?!”
听他说的话,吓得林书翰把那块已经快被自己用完的腻子丢到一旁道:“怎么可能是屎可我宁愿摸一把屎。太恶心了!”林书翰想到今晚的遭遇就委屈的难受,不停的说:“我的手脏了,太脏了!”特别在泽浣面前,他更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是脏的,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那雪白肥腻的肚皮不断地在他眼前晃荡,晃着晃着就化成了腥臭的水将他淹没,那股臭味渗透进他的皮肤,紧紧裹着他,勒着他让他喘不上气。他不由的蜷缩在池子中,将那只摸过那白肚皮的右手放在池壁上来回摩擦。
他如魔怔般的举动让泽浣惊怔不已。他一手抓起他的右手,一手抓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道:“你的手很干净,很干净。”
他把林书翰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再次柔声对他说道:“你看,它真的很干净,书翰,不要再洗了,它已经很干净了。它摸的是我的脸,除了这张脸,它没再摸过其他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这一世的名字,书翰,这两个字被他这样轻柔地唤出来,仿佛赋予了魔力一般,唤醒了林书翰,他这才发现那只被他折磨已经破皮的手正捧着自己的高岭之花。
他看着那张时时出现在他梦中的脸,他的手不自觉地穿过银发绕到他脑后,用力将他拉得靠近自己,林书翰在他十七年又三个月的人生中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清醒,清醒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虚幻,虚幻得让他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梦境。
他撑起身子,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他甚至知道要微微侧头,错开两人的鼻尖。他的唇那样柔,那样软,那样暖,如初生后洒在身上的第一抹阳光,漾得人想要眯眼睡去……
上一刻还在安慰他,开导他。下一刻嘴就凑上来了。
泽浣身体僵硬,只顾瞪着他,他还没从这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
上一世,即便贵为少尊的他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直接上口。
这一世,身为凡躯,什么本事没学到,接吻的能耐到是无师自通还挺有技巧!
泽浣等了半天,见他还贴着自己没动静,忍不住推推他,这一推,却发现他靠在他怀里直接闭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