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他目露恳求,眼带委屈,脸上尴尬又紧张。
代教授笑眯眯的,继续对杨玉燕说“悄悄话”,“让他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然后代教授就去楼上换衣服然后去厨房做菜了。
茶室是代教授待客的地方,学生是不会进来的。房门一关,屋中只剩下杨二小姐与苏老师。
杨二小姐便拉着苏老师的袖子扯他坐下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又有神,还会说话。
苏老师被这一双眼睛看着,不得不自揭其短:“唉,我那时……”
那是四年前,他刚从家里出来,钱在路上花的一干二净,带的行李也都当了,这才没在进大学前饿死。
考上大学以后日子就舒服多了,学校对优秀学生有奖学金,考上大学还可以免费吃住。他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学校食堂解决,却无论如何也住不惯学生寝室。于是,他才借口有亲戚在这里愿意资助他,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四处找房子,最后辗转住到了祝家楼,一住就到了现在,住了就不打算走了。
学校的教授也并不都是值得崇拜之人,有些人学识虽高,人品却不行。代教授却是在这些教授中他最为敬佩之人,心如水晶,澄澈透明。
当时他才从家里出来,许多人□□故都要学习,也与在家中时的情形不同,他吃了许多亏,也学了许多道理。
学校虽然是象牙塔,但到底仍身在红尘之中,高低上下,仍然不能避免。
但他不同,不管是有财有势,还是穷苦百姓,只要不能令他敬佩,他都不屑搭理。
当时,这是他非常引以为傲的一个“原则”。
代教授看起来一身旧贵族的习气,喜欢喝下午茶用精致的瓷器,穿着打扮都非常讲究,却从来不说他自己家族的事,只说“玉书”这个名字是上学后先生给起的,其余一概不提。
他便在心中暗暗将代教授引为知已。
某日,代教授在授课,口渴,要离席去泡茶。有学生便自告奋勇要替代教授去。
他自然不屑这等拍马屁的行径,心中更加觉得这个学生恐怕连代教授喝的是什么茶都不知道,别说泡了。
代教授便在课堂上扫了一圈,问有谁能去替他煮一壶茶。刹那之间,他与代教授目光相碰,代教授便微微对他一笑,他不由自主就站起来了。代教授就说:“那就让纯钧去吧。”
他还自得不已,自认比这课堂上其他的人都更适合去泡茶。
可是直到他站在茶壶前才发现……他从没泡过茶!
纵使他从小喝茶,从家里喝到英国再从英国回来,喝过的茶从中国茶到印度茶都有,但是——那都是下人泡的。
他喝过,不意味着他就会泡。
他拿起茶盒,这茶认识,熟啊,大吉岭嘛,但怎么泡呢?几分钟呢?
他犹豫了三秒,想以他没有手表不知道怎么计算时间为理由去向代教授解释他无法泡茶的原因。
——可万一代教授把表借给他呢?
他捧着茶壶到了厨房,一眼就看到厨房外面的走廊上放着一架小座钟。
很好,没有理由了。
厨房里有热水,只是还不到温度。他把锅里的水装到壶里,重新放在灶上,捅开灶眼——感谢他出来以后自己生过炉子。
水很快达到沸点,翻滚冒泡。
接下来,只剩下把茶叶倒进茶壶,再把热水注进去了。
杨二小姐非常厚道,听到这里都没笑,还是仰着可爱的小脸看着他。
苏纯钧不知不觉就觉得讲一讲糗事,其实有助于拉近两人的距离,看他们现在坐得多近啊。
“当时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回去说自己不会泡或泡不了,就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泡了。于是我抓起一把茶叶放进茶壶……”他还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抓的动作,以示当时他是多么的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