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赤联政府出资,邀请世州军人到文莱游玩休息,公款度假。
要塞城里,处处都在狂欢。市民们载歌载舞,带上各类手工制作的菜肴和点心,欢迎凯旋的将士们。
文莱会战留下的废墟仍清晰可见,但废墟贴上了勋章与海报,成了英雄的证明。
而白冉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直在营帐里操持手术刀的军医,终于也成了病人。
虽然她曾睡过不少人,但名声和人缘都很差,前来探望关心的人寥寥无几。或者说,没人敢来探望,不然名声也要随她一块臭掉了。
但卢箫去了。
她自以为是以盟军最高军官的身份去的,不怕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她曾代表世州探望过许多军官。
那天的风很凉,是马来群岛很罕见的、逼近二十度的气温。很像柏林的初秋,只是湿热中的蚊虫实在太多。
卢箫穿着此行所带的唯一一套便服,浅灰色长袖衬衫和棉麻质感的卡其色长直筒裤。因为文莱市人民医院并非军用,若穿军服去怕会吓到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市民。
不过在穿过街道与走廊时,路人仍会频频驻足注目。
那介于白种人与黄种人之间的长相,那独特的灰眼珠与灰头发,那过于严格的军步,都和马来群岛明显格格不入。
医院空荡荡的。
大家都去庆祝狂欢了。
卢箫走进病房时,只有昏迷在床上的白冉。似月光下的睡美人,苍白的脸冰封在水晶棺中,美得痛苦,美得不可靠近。
睡美人的眉头微微蹙起。
卢箫警觉地抬头,发现窗子没关。
对于一条蛇来说,这风实在太凉了。
卢箫走到窗边关上窗子,仅留一条很小的缝隙透气;然后她走到床边,将盖在白冉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在发觉被子有些薄后,她抱来隔壁空床位的被子,也盖到了白冉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她好像知道该如何饲养一条蛇了。
房间很安静,只有时间流逝的滴答声。病人毫无意识,再在这里留多久都是无用功。
但卢箫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发呆。
——derschackdestodes
——一切结束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请最后陪我一晚吧。
脑海里闪过一句句回忆,卢箫将头埋入双手间。模糊的线索越来越清晰,通往死亡的道路也越来越清晰。
白冉早就想死了。
从第一次踏上拉瑙,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已计划好了这次死亡。那双绿眼睛早就如一潭死水,早就在期盼在红色礼服裙与小提琴曲的簇拥下炸裂。
卢箫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不敢妄自评判她过往的任何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