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刻是赵平阑训练封卓鸣的准则。
十三岁之前,封卓鸣一直在老家的福利院生活,如今回想起那段经历大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唯独记得院长彬彬有礼的笑容,站在大门口温和地对他们说欢迎回家。
在封卓鸣十三岁生日那天,赵平阑陪同军方领导来视察,一眼就在孩子群挑中了他,赵平阑慧眼独具,笃定封卓鸣能成为未来的单兵之王,于是将他从福利院带了出来,半年后安排他进少年军学习基本功。
初入军营的封卓鸣表现出了超出于其他孩子几倍的毅力,仅用两年的时间就把自己打造成身体心理素质俱佳的一等陆战士兵,之后他又投身海军盟,在水里摸爬滚打三年,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拿下了当年阅兵仪式上最具荣耀青年士兵的徽章,那年他刚满十八岁。
没过多久,雇佣军启动征兵遴选,封卓鸣踩着年龄最低线报了名。
雇佣军的队制很特殊,他们区别于一般军人,独立成系,不受制于任何国家,只听军盟中枢命令。
中枢位置神秘,除了高层没人知道他在哪,而高层则由南、北、中三个司令组成,每个司令都有自己拿得出手的精兵强队。
例如北司令擅长培养强势作战兵,他下属的枭熊、金狮,成员都是膀大腰圆的类型。
再例如南司令的战鹰、灵猴、悬蜂都是以灵巧作战为主,是闷声干大事的类型。
到了中司令这,他独辟蹊径想培养头脑强劲的编队,可惜明狼没有好头领,蓝鲸凝聚力不足,最后还是黑鸢杀了出来,在军阀刺杀案里狠狠为他长了一把脸。
在加入黑鸢之前,封卓鸣曾在金狮待过两年,那是他至今回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的一段日子。
在北司令的影响下,各小队的指导员也专从变态里选,换着法子折磨队员。封卓鸣记得练到五个月时,有一天指导员让他们每个人写下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一名写了幽闭恐惧症的队友当场就被塞进了铁棺材,再出来指甲都被磨秃了;还有那些写蛇虫鼠蚁的,封卓鸣不愿回想他们的惨状。
那次胆量训练他拔得头筹,他写的是自己的噩梦——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怪物,这是他打小就会梦见的,每次在梦里他都挪不动步,他以为自己是怕的,可当教官模拟他的梦境时,他又置身事外似的无动于衷,因此拿下第一。
只有封卓鸣自己知道,他不是不怕了,而是教官们模仿得一点都不像。
这期间赵平阑经常借交流的名义来看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先告诉封卓鸣自己没空,再惊喜地空降到封卓鸣面前。若是封卓鸣表现得异常开心,赵平阑会罚他跑五公里;若是封卓鸣掉了眼泪,他会罚十公里,直到封卓鸣对上校的出现再没反应时,他才拍拍年轻士兵的肩膀,却还是半点满意的表情也无。
就这样,封卓鸣成了不会被情绪左右的人,某年他回家,赵平阑的儿子赵澄兴奋地想要和他拥抱,结果被他冷冷的表情浇了个透。
两年后,赵平阑升至上校,身兼小队指导员,他成立了黑鸢,公开五个成员名额,鼓励大家积极参选,封卓鸣主动报了名,并在一众参加者里脱颖而出,半年后,他被推举为队长。
最开始的几年,黑鸢是中司令麾下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封卓鸣不像其他队长爱起高调,十几年的摔打苦练使他心性愈发沉稳,心思全部用在带队训练和执行任务上,赵平阑也不和其他指导员一样频繁在中司令面前刷脸,一切公事公办,低调得紧。
军阀刺杀案犹如一阵东风,黑鸢趁势而起,名声响彻四方。中司令亲自给封卓鸣授勋,贺词重复了两遍未来可期,封卓鸣把勋章送给赵平阑,赵平阑和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之后两人又聊了点家常,赵平阑说赵澄又和他吵架了,原因是自己临时把封卓鸣的任务换了却没和他说一声。
“工作上的事竟然还要知会他?什么时候老子办事还得跟儿子汇报了?”赵平阑气哄哄的,封卓鸣笑了笑说,“谁让您不许他参军,这是拿军令压您呢。”
若是军令如山,赵澄自然不敢说什么,可谁让他爹硬是不准他当兵,那他就不客气,甩开了耍横。
赵平阑戎马半生,偏偏管不了自己儿子,他叮嘱封卓鸣绝对不可以透露自己的位置,但封卓鸣却说:“这里过于闭塞,以赵澄的性子,待不住的。”
港城位于坤海中央最大的一座文兰岛屿上,这里是多国联盟的交界处,政权上各家必争,为了维持和平,目前由军盟暂时统管。理论上这么说,实际却大相径庭,由于地理位置偏僻,经济水平一般,文兰岛一直处于被放逐的状态,没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把物资运过来,更没有人愿意进口岛上的特产,人们除了自给自足之外,基本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机会。
经济萧条,安全也没什么保障,每个城市警力泛泛,时常人手短缺;武器库较外界几乎落后三十年,黑鸢标配的蓝晶屏面罩在警局亮出来时,差点遭到了全体同事的围观;硬件设施也滞后,一个精样本都要送到临市去检验,可想岛上资源分配有多么不均。
各方面都落后的港城成了魔鬼鱼恣意疯长的温床,也给了暴徒们放纵的土壤,鲜有约束的地方自然暴乱四起,警察在当地几乎没什么威慑力,如果没有外界力量介入,没准过几年港城就变成一个独立的小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