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也没机会问,你这个太史令做得如何?”
若是其他人问,燕意欢必定会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可面对大哥他十分老实,
“做得不太好。”燕意欢借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毕竟是为皇上做事,我为了王府今后的命运已经很努力了。”
燕峥当然知道他几斤几两,做得不好是必然,听他说王府的命运不禁莞尔,“你这个安插进去的小太史令做得好不好,倒也动摇不了燕王府,只是皇上可有为难你?”
为难?
燕意欢脸色微变,一开始是挺为难的,但现在……?
他想起自己刚才主动的邀约有些窘然,但这种事哪好与哥哥说,而且自己这个小官哪有他想的那般轻松,还不是你们密谋不轨才让自己如此费心费力地讨好。
如此思来,燕意欢倒是豁然开朗,自己的主动本就来源于此,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燕王府的安危,他们只道是自己只会吃喝玩乐,却不知是他们想象不到的辛苦。
燕峥见他突然安静下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难不成皇上真的有为难他,甚至威胁他不许告知家人。
“意欢。”燕峥突然严肃道,“自小哥哥就与你说过,无论在外面发生任何事都要与家人说,哪怕有人威胁也不要隐瞒,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燕意欢听到此话心中一暖,鼻头都有些发酸,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都被家人庇护着,什么烦恼忧愁都由他们来扛,而自己却只会朝欢暮乐,一点用都没有。
现如今他总算是能为家里做点事,又怎可轻言放弃,让他们操心。
“没有的!”燕意欢倒向了哥哥,紧紧靠在他的肩膀,“皇上待我很好,见我文章做得不好也没为难,但我知道不能给咱们王府丢脸,我现下也努力在学。”
“这做了几日官还真是不一样。”这话让燕峥觉得既意外又欣慰,“让我刮目相看。”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硬要搞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自己又何须如此?
燕意欢还是忍不住腹诽了几句,愈发觉着肩上的担子重了。
“我吃好了。”燕意欢摸了摸肚子,“大哥下午要加油。”
“少装模作样。”燕峥忍不住斜睨他了一眼,“你不是让玄璟不要与我一起,自己独拿头筹吗?”
燕意欢暗恼李玄璟怎么什么都与大哥说,枉费自己一番良苦用心。
罢了,想起还要去伺候讨好正殿的那位,燕意欢咬牙背下了这锅,与哥哥先道了别。
只是这会儿他已全然忘了是自己主动邀约,反倒一脸的壮烈,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这一进去,他却怔住了,原本一身振袖龙袍的李玄明却换了身玄色束袖的骑射服,是燕意欢从未见过的英姿飒爽,差点儿被夺走了呼吸。
原来他说要与自己去狩猎是当真的,那约好的那个……
燕意欢还真的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此时后背上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如此大好时光的确不能辜负,他转身准备去拿自己的弓箭,却被李玄明一声喝止,
“放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促的语气,他声调缓了下来,“你不用拿了。”
燕意欢不明所以却只得放下,而后竟见两名太监抬了一张几乎与他一般高的出来,那步履还有些迟滞。
只见这弓身如弯月,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看起来就沉稳扎实,弓身镶嵌了宝石点缀,那形状犹如北斗星闪烁其中。
李玄明伸出左手一把将弓抓起,右手勾住锃亮的弓弦向后拉满,而后只听得“铮”的一声,手指松开的瞬间,这一声犹如利刃一般传入耳中,让燕意欢心头一颤,不由地吞了下口水。
这弓箭一瞧就非俗物,需得两个人抬的重量,皇上却轻易地以一只手拿起,还能将这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弓弦拉得那么满。
怪不得他一只手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燕意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才觉得原来皇上平日里的确对他留了情面,不由得心有余悸。
再看看自己的那把弓箭,简直就是儿戏,燕意欢忍不住走上前去摸了摸,这黝黑的弓身更衬得他的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如葱白般细嫩。
他看向那只握住弓的手,虽紧握着,但他仍能够清晰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形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尤其是指尖还有粗糙的薄茧,想来皇上是当真练过的。
“这可比璟哥那个气派太多了。”燕意欢赞叹着,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崇拜,“真不愧是皇上的东西。”
这大概是燕意欢提到他的璟哥,让李玄明最顺耳的一次,他将弓背在身上,自然而然地牵起了燕意欢的手向外走,倒是燕意欢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甩开了,
“皇上,外头好多人。
李玄明回头看了看眼神发憷的燕意欢,不由分说地重新牵上,径自就向外走去。
燕意欢一惊,想再甩却甩不开了,一想到皇上牵着自己的模样要被所有人看到,他紧张地将眼睛闭起,跌跌撞撞地任由他拉了出去。
只听得沈钊在殿外泉一声高呼皇上起驾,少倾阳光照在脸上的一刹那,燕意欢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殿门,可四周一片寂静,不若他想的会有人议论纷纷,他这才偷偷张开了双眼,环视四周却只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深深埋首,根本没人敢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