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任萍看着吴赋。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她想。
吴家重男轻女,倒也不是女主家,只是对子辈如此。
因着女子要出嫁,留在娘家时间不过半生又半。吴家祖先又是远近闻名的女儿奴,女儿下轿都恨不得自己伏地作凳。
这一习性便代代相传,倒也落得个为人称赞的美名。
吴赋自幼被严管,花钱更是一再禁制,想吃什么杂七杂八,不健康的小零嘴就扒拉着吴任萍的裙摆,仰头苦哈哈地唤阿姐。
吴赋长得不算差,幼时更是太郎般可爱。
吴任萍被这一下扒一声唤萌得找不到南北,心软得一戳一个坑。
吴赋就算是要天上悬挂的灿星,她也会曲起食指轻轻刮一下他鼻尖,应声“好”。
吴任萍绝非溺爱,更多的是怜惜。
阿爹阿娘对吴赋不是很上心,想着男孩子家家的能出个什么事。
小吴赋倒也命途坎坷,上山参加氏族围猎一只脚被兽钳夹住。
他箭术极好,又喜欢独行,那时走得偏了,真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吴任萍作为女眷留在观望台观战,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她伸长脖子愣是等了半天都没盼着洋洋得意满载而归的吴赋。
心下着急,携着两个侍卫进山寻人。
怎料那两侍卫被买通了,中途弃吴任萍于不顾。
吴任萍一见这阵仗便了然于心,急切涌上心头,她也不管自己有多危险,只道吴赋被人陷害,危在旦夕。
秾丽华贵的衣裙被荆草划得七零八落,露出白皙的脚踝,没一会儿便布满血痕,倘下湿热。
吴任萍扒开草丛找到吴赋时,早已狼狈得不成样子。
吴赋彼时才不过八岁,忍了大半天的泪刹时翻涌,委屈得不行。
娇生惯养的书香小姐咬着牙拼命拉开兽钳。
一路上担惊受怕,她没哭,锋利的兽钳撕扯手指他没哭,可看到吴赋势必落下严重病根的脚,她却哭了。
什么礼邦德养都不重要了,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冒。
吴赋一看自己的脚,哭得更凶了。
吴任萍一会儿便止住了泪,再这么两人对着嚎,荒郊野岭的,怕是难逃兽腹。
“上来。”吴任萍抹干净眼泪,背过身半跪。
吴赋哭得哼哧哼哧的,趴在阿姐背上,“我这腿会不会以后不能再走路了啊?那…那我还能打猎射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