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辛刚去打听清楚了事发时的情况,这时候就靠过来,眉头紧皱着低声和陆故离说:“薛青果然死了。”犹豫了一下又说:“就在五日前,是千玄门下的手,还夺走了琵琶剑。”
当时在现场的人,都说动手的人是女子打扮,一身红衣,以面纱遮脸,而且自称是千玄门何繁。苏少辛也不怕陆故离再去问,因为问谁都会得到一样的答案。
她很想直接告诉他,何繁已经开始为千玄门杀人了。
陆故离立刻转身往大门方向走,他步子迈得很大,苏少辛追在他身后问:“师兄,你要去哪儿?”她见陆故离径直出了阳九派的大门,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她追到他马前,挡住他:“你要去找何繁?”
陆故离垂眼看挡路的师妹,他不信何繁当真会变成大家口中的这样,先是杀父叛离师门,现在又沦为帮着千玄门杀人的妖女。
苏少辛听见他无奈又坚决的声音:“我要带她回来。”
阳九派建在山上,门派之外是大片的林木。正值盛夏,草木葱郁,浓绿发黑的枝叶像是浪潮一样,一直荡到视线不能及的远处。
突然远处林间窜起一道冲天的火星,伴着浓烟和被惊起的飞鸟。
陆故离最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拉紧缰绳说:“是宗门中人!”苏少辛也连忙上马,跟在陆故离后面,向着浓烟窜起的地方奔去。到了那里才发现,被围攻的居然是霍千。
三人三马,霍千跪坐在中间的地上,浑身是伤。他的正对面站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女人,手提长剑,剑尖指地。
听到响动,立刻转过头来看向陆故离和苏少辛。
陆故离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是谁。
他几乎能算是看着何繁长大的,她是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下了马,他向着她走了两步:“何繁?”
何繁把面具掀上来,盖在脑门上。剑柄倒提着指向自己,“你认识我?”
掀开面具,她的脸很白,更衬得唇色极深,微微挑眉露出的却是令陆故离完全陌生的情态。他确信了面前人的身份,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作出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薛青的琵琶剑在你手里……人果然是你杀的?”
何繁凡是见到可能认得她的人就会充满了好奇。身边跟随的两个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霍千这时候还能活着,就是因为她一直在问东问西,不依不饶地借别人之口拼凑她丢失掉的那些记忆。
何繁走到陆故离身边,结果被他很快地死死扣住了肩膀。不适地皱了下眉,她用剑柄隔开他的手,笑着说:“谁和你说这是薛青的剑了?”
她死不承认的样子让陆故离冷下脸,刚要再说,何繁抢在他之前开口:“落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剑。”
“琵琶剑是薛家祖传宝剑,你将剑给我,我带你去薛家赔罪。”陆故离语气严肃,眉目带了寒霜。何繁却不怕他,闻言眉一扬,面上带了讥讽:“你的口气倒不小,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苏少辛上前两步,用剑指着她插嘴道:“何繁!你害死师父,如今又为夺琵琶剑杀薛青,岳陵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何繁目光扫过她,冷笑着说:“什么罪名都敢往我身上扣,我与你们岳陵宗有何关系?我一个外人还要帮着你们丢脸,那你们岳陵宗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陆故离终于发觉了异样,何繁的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像是丝毫不认识他一样。他试探着又问:“有何关系?你是岳陵宗宗主何乘风之女,你说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要帮我爹教训我了啊?你们能不能有点儿新意,开场白翻来覆去永远都是这个。”何繁慢慢说:“话都被你们说了,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何乘风,就算他真是我爹,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他?”她退后几步剑尖指向陆故离,“那我还说杀我爹的是你呢!”她手一动,剑尖又移向一旁的苏少辛,“也有可能是你啊。”
苏少辛听了她的话面色微变,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剑。
何繁自顾自笑盈盈地说:“我这么说,是你,你肯认吗?”
——
何繁坐在聂鹤语的右手边。他偏头看何繁,她果然又走神。
一条腿横在膝上,穿着绸裤的长腿露在袍摆外,手支在椅子扶手上坐着。她穿着门人统一的暗红色袍服,袖子右臂处绣着张牙舞爪的怪鸟图案。细细的胳膊撑着歪斜的身子,眼睛正看向门外,手指在白莹莹的脸上轻轻点着。
感觉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何繁回过神丝毫不觉得尴尬。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目光转向聂鹤语很诚恳地说:“门主说得是。”
聂鹤语失笑,他敢肯定何繁连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些天何繁一向如此,门中人也早都习惯了她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
——门主说的是。
——都听门主的。
她是才开始为千玄门做事的新人,却能不受任何人的约束管制,聂鹤语甚至让门人称呼她为“大小姐”。大家也只敢腹诽几句,毕竟何繁身手远在门中大部分人之上。
虽然平时表现得懒散,却也没人敢当面说她。
聂鹤语看向何繁腰间别着的长剑,说:“薛青的琵琶剑,既然是落到你手里,那就是你的东西了。”琵琶剑也是值得众人争抢的好剑,他平白送给了何繁,总要找个名目。他派人假扮何繁,杀了阳九派掌门薛青,在人前丝却毫不提假扮一事,多数人都以为杀了薛青的当真是何繁本人。这也成了她向千玄门表忠心的一次行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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