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洲自语道:“寻到当铺后,锦衣卫自然会去查当铺房契,也就会确定,摆件之事确实与章炳有关。”
“但奴才记得那日赵同知分明在说钱侍郎的死与章侍郎有关,既然章侍郎和凶手是同谋者,那么在杀死钱侍郎之后,凶手为何要故意留下摆件作为引导,让一切证据都指向章侍郎呢?”
段绪言看似在发问,实则在替阮青洲梳理思路,他要让阮青洲想到,凶手利用摆件和风颜楼设了个局,只要锦衣卫能发现摆件和风颜楼的联系,再顺着朱庭济查到当铺,就会根据官府备案查到当铺的所属者是章炳。
到时整件事就像是章炳为了利用钱尹顶罪而设计的一出好戏,如此一来,贪污税银主犯的罪名自然就先落在了章炳头上。所以章炳才是被选中的那个替罪羊。
但这个局在设计完成之前,他们已经恰巧知晓了这个计划中的某一环,而这一环,便是今夜货队准备去做的事。
所以这批摆件不是要被移送至更安全的地方,而是别有用处。
阮青洲顿悟,说道:“你去命人即刻备车,我有话要和赵成业谈。”
“殿下一定要亲自去吗?”段绪言问。
阮青洲说:“此案关系重大,能亲自跟进自是最好。”
“若是如此,奴才也能跟着殿下吗?”段绪言抚过阮青洲的衣袍,再又将袖下那手牵进掌中,按得轻柔。
“殿下身体抱恙,奴才身微力薄,不知还能替殿下做些什么,只想跟在殿下身旁侍奉,殿下带上奴才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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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堂而过,廊下灯笼轻荡,一如穿行于荒野间的灯盏,晃动时,映亮了乱颤的枯枝杂草。
一队人马行过城外荒郊,车轮碾过尘土,将道旁的枯草刮出声响,板车载物,压出的车辙再由身后随行的人抬脚抹去。
云淡,月更明,车队踩着影,最终止步于一处坟地,为首那人抬手下令,后方就有来人提铲上前,扫开平铺于碑后的杂草。见地面露出早先挖好的土坑,众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卸车、抬箱。
朱庭济也在货队中央,见状,他小跑至队伍前,对领队说道:“丁爷,您瞧,货也送到了,这最后一笔账款是不是也该……”
那人道:“事还没算全部办成,朱掌柜已经迫不及待想跑路了?”
“那没有,”朱庭济笑了笑,“我没丁爷的本事,自当贪生怕死一些,拿了钱,事一办成,我也好跑得快些不是。”
沉默片刻,男子转头看向朱庭济,稍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近来我家主子有了新的吩咐,我都忘了同您说一声了。”
朱庭济略有些为难:“什……什么吩咐?”
男子朝他稍勾了手,朱庭济侧耳过去,男子慢腾腾地伸手把住朱庭济的后颈,将人压近。
夜中,就见男子垂眸露笑,旋即一声出鞘铮响入耳,寒光于掌中乍现,猛然间就往朱庭济颈部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