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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抬脚。”

阮青洲应声轻抬脚尖,踩上他膝头,却如傲然睥睨,冷艳非常,纵是掉落于高枝,似也抹不去骨子里的贵气。

段绪言总有吻上他脚背的冲动,又不甘驯服,抬眸仰视不过片刻,便将人抱上了镜台。

见这情形,李之识相地转过了身。

那旁,双手撑在桌面,段绪言压迫地朝人倾近,目光落在唇上终又错开。他徐徐然地挑开月白衣摆,掌心便沿着小腿抚下。

有力的手指一抵上踝骨,就将净袜褪去,银铃响过几声,一道红绳便被刀尖挑起,断在了刃上。

银铃落地,段绪言面无神色,收刀不再看他。

“李之,给他穿靴,别让人等。”

段绪言抬指将掀开的衣摆拉下,转身行出。门一敞,透进道凉风,倾泻的天光落在铃上,阮青洲垂眸看了半晌。

——

宫人一路领着阮青洲出了府门,马车正停在门外,阮青洲提摆上车,段绪言策马在前,始终没回首。

开宴时,华灯亮起,台下高歌曼舞,阮青洲坐在客席,段绪言于对面入席,两人远隔数座,便连目光也无半点交集。

至宴席过半,使臣道贺之余,不知何人开口提了句南望,众人目光骤然聚在了阮青洲身上。

“南望水土养人,南国世子如今犹若花枝俏,堪比台上歌扇舞衫的佳人,想来也承袭了南望帝的风貌,今日有幸一见,也可当作南望帝亲自到场了。”

颇带侮辱的言语一出,旁人暗笑,段绪言沉默着摩挲杯壁,动作缓了几分。

将南望储君与乐人舞姬相比,不难听出那人在贬低阮青洲的身位,亦在借此暗讽他代替南望帝坐在台下,向北朔低头臣服。

本该如坐针毡,阮青洲却是不失雅正,温和一笑:“阁下过誉,佳人难再得,我一个粗俗男子如何媲美,想是北朔重于礼数,阁下惯常垂首,方才乱花迷眼,引喻失义了。今日宫廷设宴,预祝温仑公主大喜,更是庆贺北朔与西域邦交,各国使臣应邀,均是代表主君前来道贺,南望受邀自然也不例外,我如诸位一般,来此不仅是庆贺道喜,更是为了睦邻安邦、天下太平。”

哑口无言,旁人一时噤了声,便想听拘禁着阮青洲的珵王出言吐气。可目光再往他那处聚去时,段绪言只是抬杯饮酒,复又一派漠不关心的模样。

温仑公主亦是看过那处,收回视线时手中轻牵宽袖,端起酒杯。

“各国友好往来,自然四海升平,为这愿景,温仑斗胆,敬祝诸位一杯。”

温仑名为段雅,系段世书同父同母的姊妹,出身正室,性子动静相宜,自小常伴太后身侧,最受宠爱,也最懂捏人心肠,段承拿她束手无策,何事只要不越底线,便也由着她了。

早知公主受宠,今日温仑又紧挨太后入座,谁人都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见她有意解围,众人举杯回应,温仑公主浅笑,独朝阮青洲微微颔首致歉,阮青洲便也抬杯回敬。

段承收纳眼底,朝身侧默然睨去一眼,温仑见状,却只对他无辜眨眼,引得段承无奈回眸,跟着饮了一杯。

风波暂平,台下乐声也歇下一阵,李之蹲身斟酒,却听曲声渐起,细细一听竟也耳熟,忽而忆起什么,他手一颤,酒水洒出杯沿,一双微怔的眼还未清明,腕部已被阮青洲轻轻扶住。

台下奏的正是《风尘颂》,虽未填唱词,但此曲早已传遍南望皇都,又被关州百姓传颂至关州,光听曲调都已耳熟能详。

程望疆远观阮青洲的神色,开口言道:“念及南国世子远离故土,必然怀念乡音,老夫前往关州一趟,便将此曲带来,以减世子思乡之情。”

程望疆目光紧随,朝身侧之人示意,一副织锦图便已呈至阮青洲面前。

“既然要谈睦邻安邦,那么今日臣便在此借花献佛,还望陛下和温仑公主不要介怀。”

程望疆朝段承行礼,转头笑道:“此乃暂居关州的南望军民亲手织造而成的。放下手中兵戈,自要回归农耕,未有战火侵扰,让南望军民多学些织造手艺,也算人尽其才,才有所用了。得知世子难得在这等场合露面,他们方才没日没夜赶制出这副织锦图,也是用以慰藉的一点心意,还请南国世子笑纳。”

先贬南望帝王和储君,又奏《风尘颂》讽刺南望君臣漠视关州民情,要靠北朔细作相助,最后赠一副织锦图,当众暗示南望战俘俯身躬耕,再无抵抗之力,以示南望已被降服。今日一场鸿门宴,妄图羞辱南望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此图收与不收都是屈辱,阮青洲被架至进退维谷之地,只平和擦过杯沿,一语未发。

见气氛凝滞,温仑开口打趣道:“中书令如何能够偏心至此?今日分明是为本宫设宴,风头怎还让世子占了去,父帝,您可要给皇儿争回这主场。”

段承抬杯轻叩,沉肃道:“出言无忌。”

太后却是不悦,伸手让温仑来了身侧,慢声道:“温仑出嫁,哀家本就忍痛割爱,中书令办事向来稳妥,今儿个场面,别扫了兴。”

“太后提醒的是,臣在御前失仪,又扰了温仑公主大喜,着实不该。”

程望疆俯首拜下,随后就朝阮青洲举杯:“老夫考虑欠妥,世子见谅,这酒,老夫再敬世子一杯,望世子赏脸,也算给老夫一个台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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