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时的热汗未抹,正自阮青洲脖上淌过,段绪言目光轻掠,拾大氅衣边替他抹过。
“想我留下?”段绪言问。
阮青洲未答,却是微微摇头,松了双臂。他转身埋进冰冷被面,却觉身后微沉,一具微热的躯体便已压近。
“明日会想进宫吗?”段绪言靠他身后,收臂将他圈进怀里。
阮青洲轻声应答:“今日之事,北朔帝当真会不知吗?”
段绪言扣指替他暖着手,鼻尖还往他发间靠近,嗅了嗅。
“中书令也非是仗着权势便能无所不为之人,你我都能觉察到的事,父帝确实不会一无所知。他容许你离席,又未派人护行,可能更是为了给那些人陷害你的机会,正好也可以趁机试探我。”
“李之说,禁军就在正殿附近,不难寻。北朔帝理当有所预见,才让薛秋霖带兵守在周侧,他也担忧程望疆会失了分寸,把事做绝,由此可见,他不会希望南望和北朔再战一场。纵然程望疆想追究,北朔帝最终应当也会息事宁人。”
阮青洲停了半晌。
“可我不想入宫了。”
闻言,摩挲着的指腹慢了几分,段绪言念及他身上的伤处,将人缓缓转过,顺着脊背抚摸。
“那便不去了,”段绪言说,“那些事,也都不要再想了。”
身躯如此相贴,便如多年前两人相拥,只把对方当作依靠。阮青洲安静地伏在他怀中,疲累得就要入睡。
可段绪言的气息却比在南望时更厚重凛冽,阮青洲习惯性地抗拒这种气息,入梦时惊得一颤,被人有力地搂紧了。
一双惊醒的眼眸还在寻着什么,段绪言将他下颌轻抬。
“是我。”段绪言轻声道。
阮青洲恍惚一瞬,缓了神色。
“怎么没走?”阮青洲问。
段绪言伸手往他身后探去,摸见被间暖热,朝旁挪了身。
“就要走了,睡吧。”段绪言撑肘起身,掌心被挽留似的一勾,轻得发痒,再看去,便见阮青洲避开了眼眸。
“走前……替我点盏灯吗?”
段绪言微微蹙眉,这个本已被他改掉的习惯又成了阮青洲的依赖,他知道阮青洲定又有了梦魇,再次俯下身去。
阮青洲额间尚留着细汗,窗外透进的夜光不淡,还能看见些许。段绪言抬指替他刮过,却问:“不点呢?”
阮青洲只是默然将氅衣自身旁抽出,递回他手边,便也要跟着起身。
“很冷。”段绪言压下他的肩头,将被角掖起,才至烛台边寻火,燃火乍明那时却听得一声轻问。
“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