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属下听车夫回答,也是模棱两可,说是出了皇都本该南行避难却往东侧去了,可再问,他却半晌答不出半句话。”
“那便把人押来,我亲自问!”
阮莫洋抬声一喝,那旁帘已掀起,雨声更响。
“王爷!自北朔来兵了,是——”
不及那人说完,阮莫洋神色一冷,与尉升对视一眼,当即掀帘朝外走去,只见一人背身站立雨中。
尉升问道:“阁下何人?”
佟飞旭徐徐侧首,笠帽低压:“是我。”
——
雪后落雨,天愈湿冷。
关州,御驾未如期而归,既因那一场血洗,又因出兵援助南望的一意孤行,段承亲自取鞭抽绽开了段绪言的背。
鞭身已被血染,又一鞭落下时,着地的双膝隐隐动了动,段绪言握拳一言不发,敞背接受鞭打,褪至腰间的衣裳都已浸了血。
他不知错,也不认错。
不知是第十几、更甚是第几十次,段承沉声再问:“段绪言,你知错?”
段绪言咬牙忍痛,冷声:“不知错在何处。”
段承再欲落鞭,见他背上伤处交叠,不堪再看,方才收手。
“朕问你,私自派兵支援南望,不是你刚愎自用,桀骜不驯!那些兵马从何而来?你斥责珘王随意便能召动兵马,自己却恣意妄为,”段承咬重了字,“你把朕,当成了什么?”
段绪言平静道:“派兵只为阻战,非是以北朔的名义,所谓兵马,也不过是为求取和平方才自愿组建前往的,其中未有北朔在职的武官,更无北朔如今还在供养的一兵一卒,前去南望都是我掏私银供的粮草,没挪用户部分文。”
段承冷笑,频频点头:“好……那么在禁足期间派人将珘王府众人暗渡到关州,又当着珘王的面血洗他府上七十余人,如此肆无忌惮目无王法,你到底是觉得朕有愧于你,便要逼疯朕的皇子,如此毁朕的宫室,毁朕膝下子女的和睦吗!”
“是他要杀我,”段绪言抬眸直视段承,“两次,也不止两次。”
“父帝觉得他无辜吗?不将我视作手足的先是他,妄想借用青洲名义掩盖残杀同胞丑闻的也是他,不计一切代价、视人命为草芥、摧毁两国和平、伤害我挚爱的,都是他。父帝还觉得他无辜吗?因为没被选去南望的人是他,有幸陪在父帝身侧三十年的也是他,所以他能得到父帝的偏心和袒护,而我,就要顺理成章地被父帝怀疑质问,对吗?”
情绪已没了起伏,段绪言问他,却像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那般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