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反而没有多纠结,转头看了看谢石,见他神色平静,就点了点头。
楚氏父女的家里那日被冯成宝派来的人闯进来过,又有过一番厮打,院子里、屋里都有些狼藉,因为楚易伤势的缘故,只大面上收了收,杂物都堆在墙根角落里。
颓唐和生机矛盾而和谐地共处着。
楚雨的妹妹眼角还有些未消的红肿,来给楚烟一行人开了门。
堂屋里光线还算明亮,楚易仰面躺在窗下的床上,楚雨刚刚给他喂了一碗药。虽然知道他身体状况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但精神看上去却反而还好,一直睁眼看着门口,看到楚烟一行人进门,就吃力地叫了一声“楚小姐”、“谢公子”。
他开门见山地道:“仆听说,犬女有幸,与楚小姐同名。”
一句话里有些断续,楚雨放下药碗,替谢石挪了凳子,却又特地到里屋去端了一只来放在楚烟的身后,小声道:“这是奴素日用的,委屈小姐了。”
楚烟对她笑了笑,果然坐了下来。
楚雨就抿着唇站到了一边。
楚易看到这一幕,似乎也笑了笑,又道:“仆那日听见,冯成宝说,公主府上的,郡主,要找一个叫,楚烟的,姑娘,在、在荷叶镇上。”
楚烟心里随着楚易的话,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查她的人,是公主府的小郡主,妙真郡主,那个礼数寻常的邻居?
——为什么?
这个令她意外而震惊的消息,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茫茫然寻找着身边最信任的人。
身边却先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拢住了她的肩,少年低下头来,沉沉的嗓音轻唤她的名字安抚着她:“阿楚。”
楚烟不解地皱着眉,仰头抵在了谢石的臂弯里。
谢石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眉间,将那一点皱折轻柔地抚平了。
病榻上的楚易说多了话,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才喝下去的药都陆陆续续地呛了出来,深色的药汁里隐隐有些暗红,楚雨扑上去替他抚着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楚易却微微摆了摆手,缓和的间隙里似乎笑了笑,道:“算啦。”
他还是转过头来,望着楚烟,道:“楚小姐,仆有个不情之请,仆愿意,写下投靠文书,把这两个丫头,送到、到您的身边。”
楚烟敏锐地感觉到在方才那阵咳嗽之后,他的声音听上去更空洞了,不祥的嘶声附着在音节之间。
楚雨哭着叫了声“阿耶”。
楚易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一直默默抱着他流泪的二女儿。
“不瞒,您说,仆只有这两个女儿。仆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仆护不住这两个丫头了,将来、将来……”
“同样都是寄人篱下,何不、不燕附于鸾鸟之后,而非要留在、榆枋之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