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沉默了一下,简短地说了三个字:“藏宝图。”
林玉晚挑起一边的眉头:“为什么?”
陆霁摸了摸下巴:“你也知道先皇不喜欢女人的,只要生了儿子、家族有点用的都可以当太后。现在这个皇太后已经是第三个太后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八王爷早夭,女儿老早就嫁人了,剩下来的那个就是老九。”
“她的祖父有两个儿子,早些年分了家,一支就是碧鸢他们家,另一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叫罗恒。”
就算林玉晚在江湖混得再久也知道罗恒的名字,那是跟苏瑾麟齐名的右丞相!林玉晚不禁张大了嘴巴:“那……罗右相岂不是九皇子的母家长辈?”
陆霁还是头一回见到林玉晚这么吃惊的样子呢,内里笑翻了许久,方才正色道:“正是如此。不过那个碧鸢姑娘似乎对此并不知情。早些年有传闻,罗恒的祖父和皇太后的祖父因为着什么事大吵了一架,闹得满城风雨的,一直到罗恒那一辈关系才有所缓和。”
“那你是觉得罗相在打藏宝图的主意?为什么?”
“嗯……我问你一个问题,比如说你是罗相,你从先皇那一辈起就当了丞相,这些年处处压了苏相一头。结果还没等你出手搞呢,苏相自己就被人搞下去了,换上了一个年轻人。你会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年轻人总比成了精的老狐狸好对付吧?”林玉晚拧着眉。
“换做是我的话,我会觉得非常不安。”陆霁往前走了几步。
“为什么?”
“临阵换对手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尤其是罗苏两人斗了几十年,斗争经验都是为对方量身打造的。突然换了一个对手,会让人有拿捏不住的感觉。”
“有理,然后呢?”
陆霁这才想起来林玉晚不认识苏阖,斟酌了一会,把苏阖的故事简单地说了说,然后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朝中两个丞相,一个是权倾朝野的老者,一个却是很有能力且周围高手众多的年轻人。你继续从罗丞相的角度去想,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林玉晚思考了半晌,老实道:“想不出来。”
陆霁笑了笑:“苏先生作为苏瑾麟的儿子,他可以继承一部分苏瑾麟的人脉。虽然于政事上并不精通,但是有人帮他,且他聪明,学得快。而且他比罗相有一个压倒性的优势,就是他年轻。
“老者大多畏惧年轻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比不上自己年轻的时候,更何况苏阖不是作为还要学习的晚辈接手丞相这个职位的,他一上来的实力就能勉勉强强和罗相打个平手,而且皇帝也需要他制衡罗相。故此,就算罗相并不畏惧苏阖,他也势必忌惮,一旦开始忌惮,人就容易急。”
“所以?”
“所以,三个月前碧鸢姑娘还能好好的当她的粉头,三个月后她的叔父就急着把她要回去。因为罗相急着要某样东西来对付苏阖,苏阖……从官场的角度上来说,他简直是个浑身都是破绽却偏偏奈何不得的老赖。所以罗相试图抓苏阖的把柄,剩下来的,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人的话就是私兵,但罗姑娘家应该没这个能力替罗相豢养私兵,那么应该就是钱了,要么罗姑娘知道那笔钱在哪里,要么罗姑娘本身就是拿到那笔钱的重要条件。”
“结合一下她堂兄逼她自尽,也就是说不希望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最符合可能的就是她背上纹了藏宝图什么的。”陆霁朝林玉晚眨眨眼睛,“她不是也说了吗,家里的老太爷,给她留下了好大一笔‘体己’。”
林玉晚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为何你如此通透?”
陆霁笑了笑:“只要是活在京城且要继承家业的孩子,没有一个会是单纯的,有些事情,但凡想简单一些,少做一步,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你不觉得我们周围少了几个人吗?”
林玉晚一愣:“你的那些影卫?”
“全部派去保护碧鸢姑娘了,不能把她接到玉虚宫来,城里一定有罗相的探子,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派杀手把碧鸢杀了把她身上的藏宝图什么的割下来这种事也不是没人做过。”陆霁摇了摇手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我嘱咐了他们明天一早悄悄地把碧鸢送到你这里。”
朔风夹着雪抚过陆霁深沉的黑发,陆霁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现在就是不知道罗相、天山派还有哪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金瞳鬼小姑娘三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了。”
“你觉得有关联?”林玉晚跟上他的脚步。
陆霁看了看她冰雪似的脸庞:“出现的时间都大差不离。而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林玉晚突然停下来,抬眼望他:“既然如此,你不怕我接近你,也是别有用心?”
陆霁愣了一下,林玉晚依旧站在原地凝视着他,嘴角挂着的,是独属于他的微笑。
“你……什么意思?”陆霁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抖。
林玉晚抬起手,抚上陆霁的脸颊,他们之间差了两个石阶,将他们那本就不多的身高差无限缩减。陆霁银色的眼瞳染上了林玉晚幽绿的眸子,就听她轻轻道:“我本是不祥之人。”
陆霁的眉头还未拧起,却听林玉晚继续说道:“长得也不像寻常女子,起码这么些年扮男装,寻常交往之人并没有识破我女子身份的,有的时候我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