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是蛇,颜无殊先是松了口气,很快又更担心起来。蛇可怕,可这红线看起来更诡异。
但情况并没有让他忧心很久,那肆无忌惮“侵略”的红线蔓延到更深的位置时,整条红线突然顿住,颜无殊只觉得大腿很热,缠绕着他大腿的冰冷红线逐渐升温,像是有什么从内部爆发,热量一点点腾,直至将它发殆尽,化为水汽溢散。
大腿隐隐还残留着热意,本该是灼人的温度,可不知为何颜无殊的腿上一点被烫伤的痕迹都没有。
愣愣看着这一幕,颜无殊意识到他刚才做的梦恐怕不是梦,而是这些红线在作怪。
怔忡了一会儿,顾不上检查身体,颜无殊起身打量周围环境。
只轻轻一眼颜无殊就感到心悸,放眼望去,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光不知从何而来,却充斥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而白的毫无杂质的水平地面上和上方高高的天花板上,无数像刚才那样的红线正扭曲缠绕,撕扯着彼此缓缓蠕动,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这些红线看起来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前进,那就是颜无殊。
四面八方的红线像是蛇一样蜂拥而来,要把他缠绕揉碎,吞噬殆尽。
颜无殊白了脸。尽管刚才和先前更早的红线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可他不确信要是被如此惊人数量的红线缠上会不会没命,因此他下意识就选择了逃跑。
逃往红线相对不那么密集的方向。
那些红线像是嗅到了他想要逃跑的心思,原本缓慢蠕动的速度忽然提升了一截,仿佛不愿意放他离开。
另一边,高墙外,盛旌扬耗费了近半的异能,双手在石头上碰得鲜血淋漓,终于把墙砸出了一个口子——与其说是口子,不如说是隧道,长得让人绝望,若是早知道这墙的厚度如此惊人,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放弃,毕竟这墙面的材质硬得惊人,和寻常挖隧道的难度根本没法比。
只略微喘了口气,盛旌扬便迫不及待钻进洞口往高墙对面而去。
灰雾愈发浓了。
密室里,玉成规密切观察着镜子里的画面,几乎所有都选择了破开石墙,而盛旌扬是其中最快——余光看到什么,镜片下眼神微凝,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站在了高墙对面。
玉成规抬手召出资料,显示这人的姓名是温以情。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身后的石墙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甚至在玉成规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这个造型张扬的男人来到了墙的背后。
石墙背后被浓雾笼罩,只能从非常狭隘的视角判断出这人脚下是木板。
室内?
但他很快就不动了,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一下,像是一尊雕塑。
玉成规皱眉,视线转向另一面镜子,盛旌扬的情况和温以情如出一辙,站在浓雾里一动不动。玉成规注意盛旌扬脚下是精致的石板,分明都是墙后,两人所处的场景似乎并不一样。
和玉成规在镜子里看到的浓雾弥漫截然不同,来到高墙后的盛旌扬被入眼的情景震到,顿了一下才落地站直身子。
阳光温柔,让他忍不住微微眯眼,大片绿荫上坐落着一座占地广阔的豪华宅邸,华丽的大门前两盏造型别致的路灯熟悉得要命——这里是盛家宅邸。
用脚想也知道,试炼空间不可能通往盛盛旌扬皱眉,对这种迷惑人的把戏很是厌恶,何况老头子天天和他对着干,这宅子再漂亮再熟悉也很难叫他欢喜。
打开大门进入其中。
可不得不说,这里对盛旌扬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一草一木的位置都很难忘记,哪怕他没有刻意记住任何布局,他也还是轻易辨认出,这里就是盛宅,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盛旌扬难得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没去世,那时候他还没那么讨厌这个地方,他打小闲不住,到处找架打,经常弄得一身伤回来,总是惹来女人忧愁神伤的目光。
他母亲是普通人,不像异能者那般强大,也不曾经历过刀尖游走血脉偾张的刺激战斗,她不能理解他的丈夫和孩子为何总要以身涉险,为什么不能把更多时间留给家庭,留给爱他们的人。
而周围的异能者们也不理解她,总是冷眼相对。
尽管很讨厌老头子,但不得不说,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老头子也许爱她,却从未给过女人坚实的安全感。
她总是活在一股不安中。
严重的时候,他母亲会拉着他,神经质般对着他絮絮叨叨:“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好了,想想她,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还会畅想他成家后的情景,并在他面前嘀咕以后要怎么在这里安排婚礼宴请宾客,要给未来媳妇准备哪些东西,甚至连孙子孙女都想好了。
年少的盛旌扬对这些嗤之以鼻,觉得母亲简直不可理喻,不过相比老头子他确实更喜欢母亲,知道她状况不好,哪怕心里厌烦,面上还是勉强配合着她,甚至被拉着一起设计过婚房。
小小年纪的盛旌扬,连举办婚礼的流程都熟悉得能倒背如流。他母亲还会和他讲述一些幸福家庭的情景,平淡无趣,盛旌扬只是想想就要哈欠连天。
回忆了许多,盛旌扬琥珀色的眼睛没什么焦距地落在前方的门上。
打开这扇门就是熟悉的客厅,没由来的,他想到他母亲曾经说过的话:“等你有了爱人,她就会在你结束了一天的疲惫后,在家门口笑着迎接你,她要是爱你,就一定满心满眼都是你,说不定还会为你准备一桌可口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