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他都不甚清楚,反正去哪玩不是玩。
启云朝不设宵禁,夜间坊市灯火通明,整夜不熄,比之白日里要热闹数倍。
说是夜市,实则下午申时,太阳将将要落山时,就已经隐隐可见晚上繁华景象了。
英王府虽地处偏僻,可远处传来的嘈杂乐声、歌声仍然隐隐可闻,可见街巷市井处的热闹。
几个人已经在王府内休息了一整下午,正是精神头足的时候,起身整理衣裳,等待出门。
云继影则吩咐老管家不必准备晚间饭食,夜市里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了吃食,比之王府内只有花样更多的。
几人本不欲带上下人奴仆,虽没明说,表情里多少表达出来几分抗拒,可云继影到底没能扭过老管家,好说歹说带上了两个看上去沉默老实的精壮奴仆,两人只远远地坠在一行几人身后,作保卫安全之用。
一行人出门前还确认过游玩计划,先去哪个坊市再去哪个酒楼,一项一项条理清晰次序井然,实则一出门就全然忘之脑后了,且行且看,走到哪算哪。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京城酒楼就已经烛火照天,丝弦声不绝。夜色将沉,游人始稀,待街灯一盏盏被点亮后,人流渐渐变得密集,人来车往,趾踵相接,好不热闹。
勾栏瓦舍早早就亮起了灯,远望去明暗相通,灯烛晃耀,丝竹歌声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友人相携赏足一场风流歌舞。
除了各色的酒楼,夜市上更多的其实是各种饮食小摊,有固定的摊位的,也有推着车沿街叫卖的,有卖茶水供游观之人歇生的,也有卖诸如索饼羹粉浮元子一类小吃的,这样的小摊往夜市里注入了不少的活力,交晓不歇,雨雪不绝。
形式上已经很接近燕明在现代见过的夜市了。
供人行走的街巷处本就不甚宽敞,有的店家还将所卖物事摊摆在店门外一圈空地,试图吸引行人一二注意,可这样一来就更逼仄难行了,行人往往难以避开同旁人身体相贴。
一行四人渐渐被人流冲散开来。
燕明正驻足于一个小摊前,眼带惊叹地看着摊主人杂耍,摊主人乃是一个黑皮壮汉,此时他头顶一个硕大圆缸,把摊主人壮硕的身体给衬得像一根竹竿,那壮汉顶着圆缸脚下还能疾步行走,看着着实令人惊奇。
正看得入神时,却听得旁边传来一阵哗然声。
云继影脸色乌沉,单手死死擒住一人的手腕,叫人挣脱不得,被擒住的那男子佝偻着腰身,瞧着不高的样子,神情瑟缩,低下头去叫人看不清脸。
“怎么了?”燕明费力从人群中挤过去,关切问道,疑心云继影乃是遇上了扒手。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一多,人流涌动间,拥挤之下,就容易造人扒窃。
“哼,”云继影冷哼一声,本想简单利落将人捉起来揍一顿,可今天他难得穿了一身繁琐长裙,广袖飘飘,揍人怕是不太方便,于是话音一转,手指指着那瑟缩瘦小的男子,声音冷然道,“他轻薄我。”
燕明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正巧在这时,先前那两个被人流冲散的王府下人也跟了上来,接过云继影手上的人。
“送官吧。”燕明一摆手,就决定了这人的下场。
瞧着那男子抖若筛糠,分明是怕极的样子,却一句话不敢反驳,燕明还有些稀奇,就这样的胆量,也敢贸然轻薄他人?
不过云继影身材高挑,面容昳丽,在人群中确实尤为显眼。
吸引一些心思不正试图浑水摸鱼的人也不足为怪。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云继影在英州长大,英州非但算不上富庶,还是众人眼中一致认为的偏远穷僻之地,夜间里莫说是如此热闹的夜市了,走在路上连行人都不见一二。
一些蚊虫鼠蚁的骚扰没有影响他的兴致,并且同燕明一般,见到什么都倍感新鲜。
尤其是杂耍,什么吐火,吞剑,顶缸……这二位都是不缺钱的阔绰少爷,见到合心意的表演,随手一丢的打赏钱就几乎是旁人一天的营生。
弄得到后来,一见到他二人,那些耍杂耍的卖艺人吆喝得更为卖力,神情也更为殷切。
最后,四人竟然是在一个套圈的小摊前汇合的。这时候,叶牵雨手里已然挂满了各色吃食,险些要腾挪不开手来。
燕明很贴心地帮他解决一二。
套圈的摊子设在一个角落,灯光暗淡,地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地的小物件,有香囊,玉饰,胭脂,簪子等女儿家的物事,也有砚台,书画等常见用品。
花几文钱就能换来十来个竹圈,套中什么算什么。
傅元晟瞧中了一个迷你的星象盘,这东西又小,离摊边又近,他便理所当然地低估了套中的难度,竹圈轻轻,不像箭一般有重量压手,往往抛出去之后,行进路线就不受控制了。
他一连丢了十几个,脸色从刚开始的轻松,渐渐变得乌沉下来,甚至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只想把手里的圈丢完,后来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再一投竟然套中了角落里的一个木簪。
正好这时燕明来了,瞧见他手里捏了个光秃秃的簪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套给心上人的?”
傅元晟朝他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来,将簪子反手收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