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的身子颤了颤,苦苦维持的冷硬表情终于生出丝裂痕,然后便是无限的悲戚与痛楚,他摇晃着向后退了一步,又紧紧阖上双目道:“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从初见至今,我的心里确实只有一个人,她就是你那曾经的侍婢,倩月!”
公主猛地抬头,脸上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好似刚才所有的一切,都不及这一刻的打击来得深来得重。她脚步不稳,猛地栽倒在地上,发髻完全散乱下来,满头珠翠乒乓落了一地,可她只是目光涣散地摇着头不停叫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老侯爷蹲下身子,掰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目光中蕴着报复的快感,冷冷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当年到底做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第85章056
那年初见
那一年,瑞贞公主刚刚及笄,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如同最为娇艳的花朵,被千恩万宠着肆意盛放。那时最常陪在她身边得,便是一名叫做花倩月的侍婢。
花倩月自十岁起入宫,无论是年纪还是样貌都与公主十分相仿,因此最得公主的喜爱,无论是读书游玩都爱将她带在身旁,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久而久之连步履姿态都有了几分相似。
但是只有很少人知道,这一仆一主之间,藏着一个只有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初元三十二年,彼时还是七皇子的云帝赵越依靠外戚夏氏及边关铁刃萧家军的支持,逼得太子赵启被废,后又将废太子囚禁在景元宫内。
谁知就在旧帝驾崩,新皇继位之时,禁卫统领高远竟纠结太子旧部,冒死冲入景元宫将太子救出,意图与宫外势力汇合谋·反。幸而云帝早有预料,提前令萧云敬帅萧家军精锐在宫道伏击,将这一场八大不小的叛乱很快平息下来。那一日,太子余党几乎被尽数斩杀,无数的血肉染红了乾清门前的白玉石阶,而太子赵启则被逼自缢与景阳宫内。然而主谋高远却趁乱溜进深宫,劫走瑞贞公主作为人质,以图后谋。
只可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所擒住得并不是真正瑞贞公主,而是阴差阳错地抓来了公主的贴身侍女花倩月。
暮色初降时,一条僻静的小径上,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一人黑袍染血,正紧握缰绳策马狂奔,而在他怀中却还抱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宫装女子。此人正是拼命从宫中逃出的禁卫统领高远。
花倩月被高远紧紧钳在怀中颠簸了一路,只觉得头脑晕沉,腹中不断翻腾,却又不敢真得呕出。到这一刻,她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像往常一样,扮作公主的样子呆在内宫,等着公主玩够了回来。谁知突然冲进一个凶神恶煞的武夫,一刀斩杀了外面的太监宫女,又将她绑住掳了出来。
马蹄不停,草木飞驰,如火的残阳慢慢染红了天际,像极了鲜血溅满宫殿时的场景。头顶不断有灼热的气息扑来,可连这呼吸中都是带了血腥味的,粗粝的绳索几乎要将手腕磨出血来。
如果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公主,眼前这人会拿自己怎么样,花倩月不敢去想,只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恐惧之时,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身下的马匹发出一声长啾,硬生生被刹住步子。花倩月还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个清润的声音破空传来,“高统领为何走得如此焦急,叫小弟追得实在辛苦啊!”
花倩月的心猛地跳了跳,然后听见头顶那人咬牙切齿道:“萧云敬,你脚程倒是不慢。”
那人轻声笑了起来,如夏日里的凛冽清泉,滴滴打在花倩月心上,她突然想知道,这样的人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她鼓起十足的勇气,自那人臂间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长久的颠簸令她眼前还有些模糊,只见一片混沌之中,有人白衣银袍,执枪立于马上,最后一抹金光映在他发冠之上,如同天神般劈天蔽日地朝她伸出手来,连那白袍上的斑斑血迹,都无法污损他分毫。
花倩月痴痴望着眼前这幕,心头仿佛突然空了一块,自他之后,再无人能填满。
她眼看那人将银枪横于马上,又把玩着缰绳朗声道:“高统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何必再多添个累赘,只要你将怀中那人给我,我自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头顶那人也笑了起来,笑声却阴鸷刺耳,他道:“萧将军就这么孤身赶来,仅凭只言片语片语就想我听你摆布,是不是太小看我高远了。”
萧云敬眸光一闪,道:“高统领率禁卫多年,武艺超群,自然没人敢看不起你。”他突然懒懒勾起唇角,道:“不过要对付你嘛,只我一人足矣……”
花倩月感到高远钳着她的手似乎动了动,从她的角度看得清楚,他们身旁的草丛中突然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她心头一跳,不顾一切地大喊道:“小心,有埋伏!”高远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抬手就要拧住她的脖子,谁知手刚一抬起,一杠长枪已至,顷刻间就已死死钉入高远的喉间。高远不可置信地抬头,瞪起的双目还来不及闭上,就已断了气。
电光火石之间,花倩月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身下的马匹突然受惊狂奔起来,而自己的身子也随着高远的身体一起被抛了下去。呼啸的冷风将脸打得生疼,她颤抖着闭上眼,以为会就此毙命。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落入乱石之中,而是栽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中,花倩月惊喜的抬头,那俊俏的眉目就在咫尺之处,可下一刻,她就在他肋骨处看见了一把带血的尖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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