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现工院,蔚来赶忙起身走到窗边,现工院的楼高在学校里格外显眼,着火点在顶楼实验室的位置,情况看着很严峻。风都无法吹散的浓烟,从大开的窗户里滚滚冒出,火势被黑烟遮掩,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几个火点。
蔚来担心岑衿,也不知道对方此刻在不在楼里,她将电话拨了过去,两次都是无人接听,拨到第四遍,结果依旧如此。
第六遍是在电梯口打的,电梯停靠的楼层比较多,等了一两分钟才到,门半开,她便迫不及待的踏入,而强行抑制的慌乱在电梯到达一层时,彻底喷发,她不受控制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呼吸,都促使她跑向现工院的脚步,越来越仓皇。
现工院楼外被及时赶到的老师与保安围住,蔚来站在两名保安的缝隙处,一边不停的拨打电话,一边在逃出的师生中搜寻岑衿的身影。
待岑衿扶着半途发现的受伤学生出来,抬眼看到就是蔚来,或许是对方位置醒目,又或许是对方仅仅站在那,也依旧发着光,总之让她一眼便能看见,她把学生交给赶来的校医,然后朝向蔚来走了过去。
出事的地方在岑衿的实验室附近,爆炸声响起的瞬间,还伴随着地板的轻微晃动,她以自己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场实验事故非常严重,作为在场老师,她必须首先保证学生的安全。
在学生有序逃生的同时,她将实验室里的助燃剂做了处理,爆炸声还在持续,火势蔓延的很快,热浪越逼越近,她操作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没有谁能在生死关头保持冷静。
哪怕安全逃出,恐惧也未消除,岑衿走向蔚来的脚步,一步比一步仓促,大难不死的后怕与失魂,亟需一针强有力的安慰剂,好在,她的安慰剂近在咫尺,待到彼此目光交汇,皆是劫后重生的庆幸。
岑衿先开了口,“你是来找我的吗?”
对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蔚来笑了笑,把手机举起来给对方看,“给你打了很多遍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很担心。”
岑衿点开手机,二十个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蔚来,火中奔逃时她没有想过哭,但此时,哪怕极力忍耐,她的眼睛依旧泛起了红。
她学着岑糖角平时撒娇的模样,朝蔚来张了开手,声音却是脆弱的,“抱抱。”
蔚来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对方抱进了怀里,低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
原本就吸入了过量的浓烟,刺激到了咽肺黏膜,谁知蔚来又抱得太过用力,岑衿还没来及享受下拥抱的温暖,就被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打断,还有刚才那些将落未落的眼泪,也正好都流了出来。
蔚来赶紧把人松开,替对方拍背顺气,无比紧张地道,“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岑衿弯着腰,越想忍咳得越猛,她艰难的摆了摆手,一字一咳嗽的道,“吸入浓烟引起的刺激性咳嗽,去校医院吸个氧就好。”
“那我先扶你过去。”
如岑衿所说,吸过氧后,她的咳嗽有所好转,她看到蔚来眼底的担忧,心情大好,脸上的笑也就难以止住。
照进房间的阳光,温和不刺眼,却足够让一切纤毫毕现,仿佛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也都被它清楚呈现,岑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羞涩的想着,她的喜欢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蔚来发现。
可蔚来还是看到了,她清晰的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不,应该是对方眼眸如同漩涡一般,将毫无招架的自己吸引了进去,那并不是自己的倒影,那是甘心沉沦的自己。
一零
不出意外的,这起重大的高校实验事故,没过多久便开始在网络上发酵,甚至在几个社交媒体的热门位置待了整夜,很快,本地媒体也对事件进行了追踪报道,在他们的稿件里通通提到了,岑衿保护学生的事迹,一时间,线上关于她的讨论异常的热闹。
不过这些对岑衿来说都是多余的存在,从出事到回家的这段时间里,蔚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没有开口要求,但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开口,事发时的惊慌,事后的余悸,都在蔚来的陪伴下渐渐消弭。
岑衿如往常的时间打了家门,糖角不知道今天回家的妈妈经历过死里逃生,她也如平时那样,兴奋地拿出画好的画,给一天没见的妈妈讲起了她的新故事,岑衿抱着女儿,听着她奶声奶气又思维跳脱的叙述,感受到了极致的安全与安心。
画册翻到最后一页,故事到了尾声,糖角讲起了大结局,“最终,我跟妈妈打败了黑熊精,救出了蔚来姨姨。”
岑衿低头看画,忍俊不禁,画纸上的线条和色彩虽然粗糙,但画面的结构与颜色的搭配,已经能看出糖角有了独立的想法,白色的画纸上,拿着锋利宝剑的是她和糖角,而画着两条又粗又长的蓝色眼泪的,是被黑熊精绑走的可怜蔚来,她一时兴起把画拍下来发给了对方。
蔚来很快回复:拿宝剑的是我吗?
岑衿笑着打字:不是哦,那个可怜兮兮在哭的才是你。
蔚来道:我不信。
岑衿挑眉,将手机切换到录制模式,摄像头打开,她找了个极佳的拍摄角度,才开口问糖角,“糖角,快告诉姨姨,你画是哪个是姨姨呀?”
很快,糖角的小手指,指在了两条蓝眼泪的中间,回答道,“这个是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