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今晚大概是没什么办法了,只好先转换了话题。没说一会,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告辞回家了。
“你耷拉着脸干什么啊?”陈鸣一开门,就看到陆鸿文垂头丧气的样子。
“别提了,黄大哥不愿意来。”
“不原来就不愿意来呗,你再找别人嘛。”陈鸣安慰他道。
“他在我们这一辈里名气最大,我本来想着如果他来了,我就可以跟别人说黄大哥都来了,让他们也来。现在他不来了,我自己一个人,未必说的动他们。”
“他为什么不来啊?”
“他说他好不容易到今天了,不想再掺和那些烂事了。”
“文艺工作怎么就成烂事了?骂人呐?”
“别别别,他也是好心。”陆鸿文对陈鸣挥挥手,让她先别着急,“他这人就是嘴毒了点,但是对兄弟还是不藏私的。再加上他有孩子了,可能他也不想让别人说他孩子是戏子的孩子吧。”
话虽如此,但是陆鸿文总还是不死心。毕竟按照秦霜的说法,角儿才是吸引人来看的保障。他自己虽然也唱,但是只能算是个比较平庸的演员,还远远算不上角儿。就凭他的名字,引不来多少人来看,还得靠黄逸昌。他跟自己说,刘备请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自己这才去了一次,没事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又几次三番的登门拜访,都被黄逸昌拒绝了,态度之坚决,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换过。没辙,他只好再去挨个拜访昔日一起唱戏的好朋友们。但是大家都有了新的工作,和新的生活,甚至有一些人还获得了不错的薪酬,并不想再多生事端,因此大多都用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给搪塞过去了。陆鸿文没辙,只好跟他们说排练定在本月二十,在秦霜家,如果改了主意就一定要来一起排戏。
二十当天,他早晨吃了饭就往秦霜家奔,一边在师父的指导下练功一边等人。结果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依然没有一个人来。期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些人太久没来他家了,趁着休息的时候还到胡同口去看了好几圈,但是并没有人。
他之前虽说出师不利,不过心底总还抱有一丝期待,希望能有那么几个人改了主意,能在二十这天突然出现,给他个意外之喜。
但是没有。
随着太阳越来越往西走,他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到了快吃完饭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三声叩门声。陆鸿文从屋里一个箭步冲过去,满怀欢喜的开了门——
门外只有一个人,拎着一把胡琴。
在他的想象里,门外应该挤挤挨挨的站着一群人,告诉他记错了时间或者到现在才改了主意之类。结果只有一个人,还是个琴师。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其他人来了吗?”这个叫张立中的琴师问道。
陆鸿文垂头丧气的把大门开大,露出了身后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张立中已经料到了大约不会有很多人,不过只有两个人这也有点离谱了。更何况,连个鼓师都没有啊!
唱戏的有个形容叫做“一板一眼”,说的就是鼓师打出来的节奏,强拍叫板,弱拍叫眼。跟着节奏唱,这戏就有板有眼。现在连鼓师都没了,板眼都没了,这戏唱个什么劲?
他们俩就在门口大眼瞪小眼了许久,谁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要么……算了吧。”张立中道。
“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陆鸿文拉他进了屋,“师父,有朋友来了。”
“哦?你要等的人都来了?”秦霜听见喊,一边从屋子里出来一边说,看到院子里就站了俩人,其中一个还提着胡琴,也愣住了,“就你们俩啊?”
“就我们俩。”陆鸿文有些泄气地说。
“鼓师呢?”
“没有。”
“那我给你们凑个数?”
陆鸿文一听这话,之前的丧气一扫而空,秦霜可比黄逸昌有分量多了。而在他身后的张立中早就已经兴奋的两眼放光,秦霜这种老前辈,他也只是见过,说话的机会都很少,跟他一起演一场,那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哪怕他只是来个场面,都让他兴奋到手抖。
“师父,您看您都给我们敲鼓了,要么您干脆再给我唱两段吧?”
“少来,得便宜卖乖。”
“哎,师父,您看,”陆鸿文把张立中推到了前面,“老张做梦都想给您拉一段,您要么满足一下他?”
秦霜看着激动到满脸通红的张立中,笑了,“成,今天能来就是喜欢戏的,我跟你来一段。”
第62章
要说他们这个班底,那还真的是够磕碜的。一般一部戏都有好几个演员就不用说了,他们只有一个。琴师最起码各种乐器,也得有两三个吧,结果他们也只有一个拉胡琴的,搬了个小马扎孤零零的坐在边上。秦霜负责敲鼓,因为白琼说他们是给人看耍猴的,不愿意跟他们掺和,陆鸿文出于无奈,只好把陈鸣拉来敲大锣,自己手里拎着小锣敲。
他们这都不能够叫票友班子,简陋到连合练都不需要,各自在家练练就算了,凑到一块顶多也就能叫个随便唱唱。
晚上七点钟左右,正是大家都吃了晚饭闲着没什么事情的时候。现在又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还不算很冷,吃了饭愿意出来走走的人也不少。他们四个搬着小马扎,来到了什刹海公园。他们并没有预先通知任何人,毕竟这么个过于寒酸的班底,也没法宣传。再加上传统戏剧现在也没有那么受欢迎,只能先在公园里试试,如果实在没有人来,那这事就只能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