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放晴,我似被当场捉脏的心焦小贼,慌乱无措地朝他打着哈,用劲朝一旁低头侍立的素衣少女使眼色,期她助我瞒白衣仙一二。
哪知挽兰视若无睹,还偏头避躲我灼烈目光,缓撤步退至我身后。我无法,抬头撞上他如墨眼眸。
他眼底浸逸黯光,手中一沉,不再问,拿过我手中的被褥。
「做什么。」他语无惑疑是早知原委,却又再问。
「没什么。」我失措应道,扯过挽兰的袖袍,欲拔腿就跑离此处,「我有些头晕,回屋躺会。」
被拉扯的少女静立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衣仙手中的被褥。
少女抛弃旧往,故而无姓,贱名挽兰,年十六,硬生生拖住我的逃路。
「既身子不适,便少闹腾些。」白衣仙将被褥转交挽兰,不费吹灰之力逮到我的衣襟领口,我惊得直冒冷汗。倒也不是怕,而是教倒春寒南下的北风吹得背脊透凉。
他却无视我的不适,侧头交付挽兰:「趁日头正好,拿被褥出去晒一晒。」
「入春后,冬被该收柜了。」
先前在我跟前还矜持着,端得像个木头,撬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处熟了竟跟个老妈子一样爱唠叨。
我想着,没胆子说出口。
18
天行半日,夕阳垂山,檐外又淅淅沥沥下细雨,好在挽兰辨天,晨见后山起雾,趁早将晒得暖哄的被褥收入屋内摊回床榻。
入夜天凉,屋里虽点着暖香炉,我仍感到丝丝寒意透过门窗缝隙钻进我的衣口。身子开始发寒我却不愿示弱,一面硬撑,一面悄悄地瞟正闭眼打坐运行周天的白衣仙,思索着如何摆脱白衣仙无所不在的桎梏,跑出去约影子耍一耍。
于我而言,白衣仙如尘封冰雪千年的坛酒,虽不识酒味,却觉他宛佳酿,入口醇香却偏偏清冷烈苦似炎火得烫过喉咙,教人不知如何述其滋味。
毕竟,我不解他的生平。而我短短十几年的过去怕是已被他查探的一清二楚。
我头昏脑胀,仿佛于广袤冰河中上下沉浮,寒凉的水浸透骨髓,万千阴厉恶鬼尖音嘶喊,深渊黑暗处咆哮发聩。
雨夜清寂,我坐听落雨看他满身狼藉的由啼哭匍匐至拔剑站立,如见当年我年幼在宫中缱绻伪善人所给予一丝暖意不肯信人心荒芜。
越拼命地逃离,偏越挣脱不开,陷入泥沼不可自拔。
眼前顿黑倒地的一瞬,隐约听见他惊起。
我仿佛跌入封口的古井中,井水冻彻髓骨啸鸣无人应答,活成一个笑话。
怪我留恋贪嗅大雪封地里冰寒霜雪隐含的一缕不熄的幽香,冻伤撕裂钻心的疼,想避却生生躲不开。
19
深夜子时,大雨滂沱倾盆,却非宫尘华殿内四溅的灯火明烁暗影绰约。白衣人眉眼悲戚,良久看着榻上被里秀眉紧缩冷汗不出的病弱男子,他尝试渡真灵安抚,如填无底洞窟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