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璟亭见岫昭的面上越发冷了,心道他怎的突然变了脸,岫昭若突然对谨瑶下杀手也未可知。果真如岫昭所料,谨瑶到了厨房,在门口停了停,突然出声喊道,&ot;陈老还在吗?公子饿了,差我过来寻些吃食。&ot;
里间却无人回他,谨瑶咧嘴一笑,猱身就进了厨房,反身将门一锁。
&ot;…………&ot;兰璟亭见他如此镇定,心道还被捎着做了一回冤大头。岫昭在他身边冷声道,&ot;现在我倒是想留着他了,看看他们的窝在哪里?&ot;
兰璟亭见他果真是动过杀心,现在因为阗悯的关系,只怕是更重了。此刻天色已暗了下去,五丈内已看不清人,两人反而随便了些。岫昭等了等,一跃到厨房窗前,半侧了身朝里面瞄,谨瑶手中正握着一个小瓷瓶,提了药壶盖将粉末抖了些进去,他下好药,又看了看一旁的细粥一眼,却也没再放,盖好瓶子揣到怀里,推门出了。
岫昭站在原地没动,他此时一身暗色,如同黑夜的树影一般,不到近前看不清人。谨瑶前脚刚出门,他便鬼魅般地滑进厨房,兰璟亭心中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他也忒胆大了些。岫昭在屋内快速地扫了一眼,桌案上有一酒坛大小的瓦罐,里面还剩半罐面粉。他想也没想,把罐子里的面粉倒进了药壶,更不收拾,由那白面沾得随处都是,放了罐子从门口闪了出来。
“人呢?”岫昭见兰璟亭在门口等他,低声问了谨瑶去向,兰璟亭伸手向西门一指,岫昭点点头,拉他一同向前追去。
王府的西门这个时段已点起了灯,数十守卫在附近巡逻。兰璟亭当然不觉得谨瑶能出的去,至少人不可能走正门。岫昭侧脸映着火光,暖黄的色调显得整个人柔和不少。他安静而专注,目光落在大门内侧的一株银杏上。
&ot;王爷……&ot;兰璟亭轻轻地唤了换他,岫昭反光的眼像极了一只大猫,眼见即将出王府,岫昭的安全成了他更在乎的事。
&ot;文绚想什么本王知道。若本王再带一人,文绚想必就不会担心了。&ot;岫昭一双眼依旧盯着那棵树,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ot;本王也担心文绚。&ot;岫昭手一招,兰璟亭忽而觉得背后有风,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一阵微风扫过,落地没发出任何响声。兰璟亭屏住气,岫昭的手覆在了他嘴唇上,他轻咬了一下,犹自心跳个不停。黑暗中看清了来人,心中一宽,低声道,&ot;林总管。&ot;
来人正是林宣,奉天钱庄十八位当家之一。
林宣此人,长得很是亲切,七尺身长,面上无须,头上裹着方巾,一身普通的青布衫,手中握了一把铜算盘,把自己收拾得像个赶考的学子。普通人都道他是个落第秀才,为了混口饭吃做了账房先生。
兰璟亭与他虽无过深交情,但也知道,这位的手上工夫不低于那位长相可怖的贺川。
“王爷。”林宣弯腰对岫昭一礼,“兰公子。”
兰璟亭面巾后的脸一讶,林宣竟从身型上把他认出来了,略有些尴尬地道,“林掌柜在,就安心多了。”
林宣面上表情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岫昭,见他并没说什么,也就没有多嘴。岫昭年少便骑射无双,弱冠之后更少有敌手,只兰璟亭进府时岫昭已藏锋敛锷,知道的也就他们一干钱庄死士。他一路尾随而来,岫昭给出的手势却让他不要露面,“属下刚好当值,听人报了,就过来看看。”
岫昭看了看他,“林掌柜就随本王一起出府逛逛吧。”
“是。”
此刻那抹黑影已攀到树顶,堪堪掠出府去,林宣目光一敛,带着两人从西大门而出,因他钱庄掌柜的身份,也没人拦他,三人竟比那飞檐的谨瑶速度更快些。
谨瑶出了王府,换了个人般的,朝西疾奔了起来。城西相比城南城北更多了些民宅,这个时间人们大都亮起了灯盏,闭户不出。谨瑶似对城西十分熟悉,走街穿巷,跟踪的三人险些被他甩掉。不多时兰璟亭便有些薄汗,他平时虽有习武,但也只练些皮毛,没有王府武师的水准。见岫昭气息依旧平稳,不由得又惊又愧,反倒是自己拖了后腿。
谨瑶停在一座四合院门口,牌匾上描金正楷写着王家,院门外没有亮灯,似是无人居住,他猫腰叩了叩门环,四声一组,片刻后里面规则地响了四声,他仔细听了,手里叩门变作三下。那院门吱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让了开路。
岫昭三人离得远,也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觉得体格十分魁梧,约有九尺。三人偷摸着上了房顶,俯在天井朝里观望。内里一间房忽而亮起了灯,拉长的影倒在窗上,林宣细数了,站着的一共五人,谨瑶体型小,反而没有见着,大约是被挡在了某人身后。他伸手向岫昭比了比,岫昭眼一眯,摇了摇头,把他身子一按,壁虎似的伏在了房上。北面房间的窗户突然一开,一人探出头来,却是个五尺高矮的中年妇人,她打了个哈欠,朝亮灯的房间一瞥,不悦道,&ot;咋么的?老娘才赶了路,这个点不让人休息了?&ot;
岫昭看她体型,竟和一个孩童差不多,面上脂粉却敷得惨白惨白的,一张口涂得血红,异常妖艳。“本王倒觉得,她与谨瑶有些相像。”
两双眼齐刷刷地看向岫昭,觉得他是不是审美有什么毛病。正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道,“阿娘,你也来了!”正是谨瑶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