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正燃着熏炉,香烟袅袅,素净却不寡淡的香气萦了满堂。
润了嫩芽的茶水从紫砂壶里流入杯盏中,不夹半点污垢,配着沁人心脾的怡香。摆在桌案上的,除了茶水,就是青云子口中特地从大晟琅琊带来的酒。
方才一刻钟前,他用独门手法重新开了沈酩殷的经脉,欣慰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翩翩少年郎,心头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初次见你时,还没我大腿高,现在都得抬头看咯。”他感慨一笑。
抿了口热茶,上面的浮沫雪膏还没散,沈酩殷道:“在师父面前,多大不都是小孩吗。”
“也是,”青云子若有所思地颔首,放下杯盏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他先是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再收回目光问:“对了,你说见过药仙谷的人了?”
面对青云子,沈酩殷素来没有避讳,更何况师父这些年本来就在寻找药仙谷的下落。他措辞简洁,三下五除二就说完了有关手艺人的事情。
听完这种种,青云子沉默良久。
食指敲在桌面上,撞击声有一下没一下,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幽幽开口。
“药仙谷避世多年,如非谷主亲自下命令,不可能随便开山门,更别说让外人进入了,所以一年前他出来时,药仙谷一定遇见了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定,就跟那名妇人有关。”
“师父说的是……”
“世子!”
房间的门被外力猛得推开,不算高大的来人遮住半壁霞光,也在他的肩头和发丝上镀了层流金。
看见是个小厮,青云子登时冷了脸,似是意外自家徒弟身边居然还养着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实属不应该。
甚至开始思索这小厮听到了多少不该听的。
沈酩殷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但想得更多些。
他深知以阿桑的谨慎性子绝不可能突然推门,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何事?”
阿桑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战战兢兢地杵在原地:“回世子,是蕙安郡主的事。”说罢,他瞄了眼跟个冷佛陀似的坐在那儿的青云子,颇为忌讳的模样。
听见有关却涟漪,任沈酩殷再想冷静淡定也忍不住了,他直言:“没事,你说吧。”
“刚刚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太监来传话,说一个时辰前他和蕙安郡主在一家食肆里听到有人说您坏话,正是中散大夫张家的六公子,郡主气不过就把那人堵胡同里了,还捏碎了好几块砖瓦吓唬对方,把那人吓得哭着说了您百来字的好话。”
沈酩殷哭笑不得:“然后呢?”
“然后郡主走后那人就跑到将军府告状,却讲究就打了郡主三十下手板,还逼着郡主跟苦主道歉,最后……”
“别吞吞吐吐的,最后怎么样了?”他眯了眯眸子,兴致盎然提了上来。
阿桑屏息,一股脑把那些话都说干净了:“最后张家六公子还‘好心建议’,说让郡主将来做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否则没人要。”
说完这些,他低着头也不敢看,只能在心里骂那个张家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