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屠重重点头,笑了:“是啊,要离开这里了。”终于要离开了。
这夜,如金瓦堆砌的宫墙中,烧起了一场滔天的大火。
无人得知纵火的人是谁,待有人反应过来时,火势早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数宫女太监奔走相告,一句句“走水了”“快救火”在皇城内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直到熹微散,晓光出,这场火才终于被浇灭。
金灿灿的宫殿成了废墟,无数奇珍异宝再也不见踪影,留给世人的只有一堆看不清原本面容的黑块。
以及一具烧得乌黑的男尸。
仵作说,这具尸体生前是一位年轻的少年,也就十四五岁,而且养得极好,锦衣玉食的那种好。
再后来,蜀京的百姓们得知,大衍的太子殿下,那位未来的国军葬身在了火海中。
只是在漆黑的夜色中,无人注意到,有一辆不知名的马车匆匆离开。
里面还坐了个年仅十五的少年郎。
清隽的面容,近六尺的身量。
只见他嘴角上扬,隐着浓厚笑意。
第68章千面狐
正巧,这日是九月初三。
是燕屠的生辰。
京郊的风稍显喧嚣,一次次捋好发丝至耳后,一次次又被吹乱至面目全非。
马儿的鬃毛坚硬粗糙,却也扛不住这如若温柔刀的侵袭。
两匹高头阔马的后面是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连铸车厢的木头选用的都是最平凡的那种,价格更是如此,不值一提。
遮帘的布被撩掀半数,空空如也的车厢连行礼都没放一件。
“这马车哪里找的,这般破败?”
说话的是梁城越,只见这位大晟尊贵的梁国公松散地靠在榕树边上,下颌指过来。而他问的人,自然是立与身前三四步的沈酩殷。
沈酩殷也不惯着他,故意说:“你们来时可是办成了海商船上的小厮,弄得灰头土脸,怎么,有马车还嫌弃啊?”
凤眸一挑,倒映出年轻男人的俊美面庞,尤其是那张仿若万事皆掌握在手的笑意,梁城越松开了方才还环在胸口前的手臂,沿途不小心碰到腰间的弯腰,刀鞘上的翠石折射出绚烂的晨光,熠熠生辉。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继续讨论马车,在悄然中换了话锋。
“燕屠他……辛苦你照顾了。”沈酩殷垂着眼睫,多少有些不自然。
梁城越于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等离开这里,他便再也不是燕屠了,不再是你们大衍的太子殿下,更不再是燕氏子孙。”
“是啊,毕竟,太子殿下早就葬身于火海中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轻,几乎是刚一冒出来,就迅速湮灭进了风中。